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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之外约百丈远的空地上,数十架由管刈设计建造的投石砲车,拉拽着百斤重的巨石不断猛砸向土夯城墙,地动山摇间,土石翻飞,发出声声低沉的轰鸣。
城里粮囷的大火还在烧着,兰鞨分身乏术,早已从火场疾奔城楼之上,坐镇防御一线,指挥莫车等千骑长稳住阵脚,利用高墙马面,抵御敌人一次次疯狂而又猛烈的攻势。
黢黑的旷野之上,渐渐弥漫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后来之人踏着城墙内外跌落的尸骨,在震耳欲聋的鼙鼓声和喊杀声中,借由身后砲车掩护,嘶吼着冲锋号,迎着寒光凛凛,沾满同袍鲜血的弓戟,一次次爬上云梯,近身肉搏。
厮杀声一夜未歇。直到,北斗初横,东方渐白,海角残星落,红日上扶桑。
再看那曾经通体雪白的白城子,已被战士的鲜血染浸,于天涯曙色中,映出满墙刺目的赤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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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雁门郡。
当初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击退匈奴后,用枯骨堆砌修筑的长城一线,随着秦帝国的土崩瓦解,一夕之间已是残垣断壁,一派荒凉。
紧邻秦长城的楼烦国,自春秋建国以来,一直在匈奴和中原燕、赵、秦的双重夹击下艰难苟活。为争得一席生存之地,在近百年间与中原和匈奴的实战中,磨砺出了一批杰出的骑兵将士,所谓楼烦将,即是骁勇善战,善于骑射的代名词。
眼见着大秦亡,本以为可稍作喘息,并趁机向南蚕食的楼烦王,做梦也想不到,那个刚刚称王还不到三年的冒顿,竟心血来潮要在匈奴和楼烦边境筑城。
一个草原游牧民族,好端端的突然筑什么城,还选在这个特殊的时间地点,摆明了是要以所筑城池为军事屏障,继续向南扩张,将楼烦连带昔日河南地,一并收归囊中。
眼看着匈奴新城的城墙一天天高筑起来,对于是否主动出击,楼烦王起初还颇有些举棋不定,但当他得知冒顿已经灭了东胡之后,便再也无法淡定了。
这个近邻早已今昔非比,且已将军事堡垒修到了你家门前,你不奋起反击,难不成还要等他修好,哪天直接从城里冲出几万骑来,直接灭了你才甘心吗。
楼烦王于是怀着项羽两年前解巨鹿之围时破釜沉舟的决心,决意先发制人,在冒顿猝不及防时将支就城拿下,他倒要看看,失去了这个匈奴南边最前沿的战略要地之后,冒顿还能在哪筑城!
谁知强将手下无弱兵,负责筑城的当于铁拂也是个铁腕之人。
眼看楼烦大军即将压境,他命筑城工匠不眠不休,围着已经修筑起的一部分城墙,再筑一道简易的土砌外城。如此,尚未建成的内城便可做瓮城之用。
待到楼烦兵临城下,外城已基本修筑完毕,他将筑城的工匠分为两拨,一拨曾有过从军经历的,负责守外城,另一拨则连夜赶工,继续修筑内城。
匆忙间筑起的外城墙,虽不坚固,但面对并不擅长攻城的楼烦骑兵,还是起到了一定的防御作用,因而当冒顿率匈奴骑兵赶到时,楼烦军推倒了土夯外城墙之后,正继续朝第二道城墙发起进攻。
经过这几日的对战,楼烦军早已看出来,如今守这支就城的大多是些被征来筑城的劳役,没接受过什么军事训练,有些人许是来自中原,连弓箭都不会用,如今不过是靠这土筑的城墙苟延残喘。以他们的判断,不出三日,定能攻下内城,一举歼灭这群窝囊废。
岂料就在内城即将被攻破之际,忽然自北方卷起一阵遮天盖日的沙幕,天地间霎时昏黄一片,人鬼不分。
残阳如血,伴着马蹄声和鸣镝声,楼烦阵营瞬间被撕出一道血口,待到楼烦士兵们瞪着惊恐莫名的眼,看清自那沙幕中冲出的竟是匈奴骑兵,再看如战神一般挺在阵前,身披黑色大氅,一身明盔亮甲,手持鸣镝响箭的并非别人,而正是匈奴王冒顿时,登时不战而自乱了阵脚,慌忙间再要反击,已是强弩之末,溃不成军。
短短不过三个时辰,被楼烦王寄予厚望的两万精锐之师,在冒顿和铁拂的里外合围之下,犹如瓮中之鳖,毫无招架之力地被按在原地暴击,连突围逃亡的机会都没有,便全都成了刀下鬼。
落日坠入山坳,天色幽蓝将暗之际,大获全胜的匈奴军团鸣金收兵。
支就城城门大开,迎匈奴王进城。
筑城劳役本以为自己的死期就在这两日,不料千钧一发之际竟被匈奴王所救,见大王进城,纷纷自发跪拜在道旁,伏地叩首,山呼万岁声不歇。
当夜。在城内一处临时搭建的简易军帐内,冒顿和拓陀、兰儋站在舆图前,几人目光所及之处,是与长城接壤的北地、九原、云中、雁门四郡。
据铁拂说,这些昔日由蒙恬率重兵把守的军事重镇,如今早已人去城空,戍边流民死的死,逃的逃,此时正是匈奴借机收复失地的最佳时机。
楼烦常备兵力不足五万,经此一役,两万精锐全军覆没,必是元气大伤。大王可一鼓作气将楼烦拿下,再顺势向河南地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