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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致如今陷入这般被动境地,能不能活着回到单于庭都是未知。
重活一世,她的最终目标,可是要成为单于庭的国母大阏氏啊!若是就这样死了,那也太亏了!
不行,若不想在这一路上被冻死,饿死,杀死,她必须想办法逃走。
虽然她知道冒顿一定会来救她,但她拿不准他要多久才能赶来,在那之前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自己想办法试着逃脱。
眼看呼衍逐侯和呼衍黎现在都在睡,那些追随呼衍逐侯一路亡命的士卒,多半被呼衍逐侯派去护送族人撤离,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也都远远的聚在外围,累倒在马背上打盹。
现在正是她逃跑的好时机。
她闭上眼,先试探着如同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发现马背上的呼衍逐侯并无动静,不禁又胆大了些,半屈着身坐了起来。
老实点!
呼衍逐侯像是在睡梦中突然嘟囔了一句,四下很快又恢复了寂静。
除了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兰佩僵了一会,随后将腰身弓成虾米状,想要用牙去够自己腰间的那把金丝匕首。怎奈被束缚着的手脚限制了她身体弯曲的弧度,距离那把栓在她腰带上的匕首,始终只差几寸的距离。
如此尝试几次后,她在求生欲望的带动下猛地一发力,竟用牙齿死死叼住了栓匕首的青铜带扣。
一弯新月下,她便用着最坚定的意志和最微弱的声音,顺着带扣一点点挪移,直到终于叼出了匕首。
月牙已从当空缓缓东移,草原的冬夜,北风的呼啸如同鬼怪的哭嚎,兰佩的全身冻透,却并不觉得冷,她用麻木的双唇机械地左右移动,开始一点点切割自己身上的绳索。
已然磨烂的皓腕上,粗绳渐渐在这锋利的刀刃下一寸寸裂开,直至完全割断。
一口如释重负的呼吸还未叹出,又被她旋即吞咽了回去。
因为她看见呼衍逐侯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几乎是下意识地,兰佩一个猛蹿,就近死死拽住了因为累极而睡死过去的呼衍黎,手中的匕首迅速抵上她的脖颈。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迅速将呼衍黎从梦境拉回到残酷的现实之中。
呼衍逐侯手中的弯刀几乎同时举过了头顶。
把刀放下!兰佩命令道。
见他犹豫,兰佩手中的匕首稍一发力,伴随呼衍黎的一阵痛呼,丝丝鲜血已然从刀刃处涌出。
在篝火的映照下,闪烁着深棕色的幽灵之光。
呼衍逐侯并没有立即照办。在这短暂的犹豫中,他竟盘算起放弃姐姐的得失利弊,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他在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兰佩杀了呼衍黎也不错。
如此,兰佩又会作为人质回到他的手中,成为他制衡冒顿的筹码,同时,没有了呼衍黎的制约,他日后的行事将会便宜自在许多。
许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生平第一次切实感受到死亡威胁的呼衍黎不禁发出了绝望地哀嚎:你快把刀放下!
从日暮将晚一直追到北辰高悬,冒顿疾行奔突,借由今晚的月色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这一番景象。
一路上,他不知在心中默默向着太阳神祈祷了多少次,希冀着呼衍逐侯在族人未到之前不会对兰佩下手,身为人质的兰佩能少吃些苦头,定要坚持到他的出现。
可他万万想不到,见到她的第一眼,会是眼前这幕
他的大阏氏如胡杨般伫立在这草原雪夜中,手中紧握着他送的那把金丝匕首,将呼衍黎作为人质要挟起了呼衍逐侯。
几十名士卒手持剑戟,不敢上前。
显然,他的出现也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听见远远传来的马蹄声,所有人皆是一惊,同时朝他的方向看来。
有那么一瞬,兰佩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握着匕首的手开始不受控地微微颤抖着,直到她再次听见了那熟悉鸣镝声。
是,真的是他!
她的夫君,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赶来救她了。
鸣镝声自她耳边呼啸而过,砰的一声脆响,呼衍逐侯额心中箭,双目圆睁着倒在了她脚下。
跟着他的那几名士卒,也在不曾间断的鸣镝声中被射成了筛漏。
惊恐万状的呼衍黎趁兰佩怔神间猛推开她,踉跄着扑向自己弟弟的硕大身躯,无助地感受着体温正从他身上一丝丝抽离流逝。
那种眼见着亲人从自己身边永远离开,却无能为力的挫败和绝望,哽住了她的哭声,悲戚的夜色下,唯见她身体剧烈地上下起伏着,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自这悲恸中唯坚定了一个决心
她要活下去,唯有活着,才能报此血海深仇!
如此想定,她突然抽出已被呼衍逐侯胸前的鲜血浸透的弯刀,翻身上马挥刀砍断马背上的所有负重,扬鞭策马朝草场深处疾驰而去。
刚刚飞奔至近前的冒顿夹紧马腹,不等细看,便弯腰将怔在原地的兰佩抱上马背,用自己身披的大氅紧紧包裹住她,手中的鸣镝朝向那不远处上下起落的黑影飞射而出。
就在那黑影中箭倒地的同时,蜷缩在他怀中的小人也毫无征兆地横倒了下去。
兰佩!
无垠旷野之上,他惊慌的呼喊声盖住了鸣镝尖锐的回响,他那双狭长的眉眼冷冷扫过远处滚落在地的人影,旋即紧抱住怀中的小人儿,调转了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