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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平等且毫不留情地对待每一个人吗……”文森特苦笑着自言自语道,然后从浴水中抬起手,扰乱了自己的倒影。
“但是阁下,岁月可是相当宽待您的。”文森特熟悉的声音从白雾缭绕的浴池另一头响起。
随着文森特烂熟于心的魔法阵转动的细微声响,他的人形使魔丹尼尔抱着几个纸袋子出现在浴室内。
“回来了啊,收获如何?”文森特将颊边落下来的热水抹去,抬头问道。
“收获颇丰,不愧是王都罗兰,不仅方便,材料种类众多,质量也是一等一的好。”丹尼尔微笑着回复道,将手中的袋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施加了一个保护魔法,便也进入到了浴池中。
文森特没有阻止丹尼尔穿着衣服下水的动作,作为制造者的他再清楚不过了,丹尼尔身上所刻下的符咒水火不侵,除非是地狱鬼火和神圣之泉,不然是无法靠近伤害丹尼尔半分的。
丹尼尔走近文森特,将手放在了主人的肩膀上,然后轻轻地按揉着:“阁下,您要我调查的东西已经全部调查好了,稍后我会通过内部的魔网提交报告。”
“嗯,辛苦你了。”文森特应了一声,享受着丹尼尔的按摩。
“还有一件事,需要向您报告。”丹尼尔犹豫了下,还是低声对自己的主人说道。
“什么事?说。”文森特淡淡道。
“我觉得新任的皇帝邀请您来加冕典礼,恐怕动机不纯。”丹尼尔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把自己探听来的那些传闻一并说出。
“我知道啊。”文森特轻笑了一声,声音带着自嘲。
“毕竟我可是那个‘海伯利安’,不管于公于私,凯撒莱恩如果邀请了法师塔和法师协会,却不邀请我这个帝国历史上最可怕的异道法师,怎么想怎么奇怪?”
“不管是想利用我的力量,还是想通过收服我达到‘千金买马骨’的舆论效果,他都不亏。”文森特闭上眼睛,靠在了丹尼尔的胸膛上。
“他拥有的是整个人类最大的帝国,而我们有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平原加上一些山麓而已。我可不想为了这种事就被盯上——塞维尔已经禁不起无谓的牺牲了。”文森特觉得很累,这种累并不是因为从法师塔千里迢迢来到王都的疲惫,而是从精神上和心灵上的累。
他努力了那么久,做了一切可以做的事情,尽管问心无愧,但文森特却总是想着再多做一些、再竭力一些,让牺牲不要那么大。
但凯撒莱恩发来的这封邀请函——对文森特来说,却像是死亡倒计时的通知书一样不详。
“您已经做得很好了,阁下。”丹尼尔轻轻地将温热的手掌覆盖在了文森特的眼睑上。低沉磁性的声音在黑发法师的耳边响起:“如果帝国真的想要开战,我们也未必会输。我,和塞维尔平原的一切智慧生物,都会向您献上我们的忠诚和生命。”
“但我们却是绝对赢不了的。”文森特苦笑,“而且我不想要你们为我献上生命,我只想看你们老样子,在塞维尔过着忙碌平凡但是和平的日子。”
丹尼尔失笑,他温柔地回复道:“您这么想是不是有点太消极了?一点都不适合传闻中那个‘收割者海伯利安’的名号呢。我们未必会输,请您对自己更有信心一点。”
“那个名号又不是我自己想要的,又难听又血腥。”文森特撇了撇嘴,他抬起自己的手腕,张开五指,将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分割成五块。
“至于信心……我不是没有,丹尼尔。”文森特轻叹了一口气。
“但是胜利会很惨重,惨重到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干脆输掉反而比轻松。”
“我相信您,您不会让我们白白送死的。”丹尼尔将自己的下巴蹭在了文森特的发梢上,“您也不会看着我们白白送死的。比起生命,总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我们去守护。”
“这种话是战争中说的最多的。”文森特听到这句话,他转过身,轻轻地刮了刮丹尼尔的鼻尖。
“而当战争中的生命牺牲得足够多的时候,就会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事物了。”
文森特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在这个话题上多作纠缠了。
“既然都来到了这里,就还是努力一把好了。”文森特朝着浴池边的阶梯走去。
“说不定幸运和胜利的女神就对我掀起裙摆,朝我微笑了呢。”黑发的法师伸了个懒腰,随着他一步一步迈出浴池,象牙白的身躯也逐渐袒露在空气中。
丹尼尔勾了勾唇角,充满敬爱和仰慕地凝视着自己主人的背影,也朝着浴池边缘走去。
“您泡了这么久了,应该有些晕?需要我为您端杯水吗?”丹尼尔问道。
“不如给我拿瓶葡萄酒怎么样?我可是看到了你抱着回来的袋子里有酒啊。”文森特召唤来风,让温暖的煦风吹干自己身上的水珠,然后他穿好自己的衣服和法袍,又是一只优雅的咸鱼了。
“不愧是阁下,眼睛就是尖。”丹尼尔微笑着为文森特端来了酒和酒杯。
“不过请不要贪杯,门外可是还有等待着为您服侍的女佣呢——希望她能够知道阁下的喜好,能够好好地服侍您呢。”
文森特一听到丹尼尔这么说,就知道了,肯定是这个看着宽容大度、实际上内心计较得很的使魔。在暗地里表达自己的不满。“放心,只是暂时的,你的服侍在我心中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