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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娴的手是软的,温言细语地哄着他,但是闻着对方身上浅淡的香气,他只觉得陌生。
当时还只有九岁的顾渊看出了他的不适,主动上前,牵过了他的手,把他带到了屋子里。
“你以后,就唤我阿兄便是。”小少年的声音还有些稚嫩,但已初显沉稳。
这一声阿兄,一唤就是十几年。
“是啊。”柳黎也笑了笑,“阿兄对我最好了。小的时候,去学堂上学,有人欺负我,也是阿兄替我出头。”
他刚刚给顾渊夹了那么多菜,自己却没动筷,只是支着下巴,很专注地看着顾渊。
“他们都说我不是顾府的少爷。”
他笑了起来,唇角的一点痣跟着被牵动,像是回到了那个嘈杂的下午,看到了挡在他面前,芝兰玉树的少年。
他从天而降的,如英雄般的哥哥。
“阿黎是我的弟弟。”他道,声音清澈、带了几分少年人的嘶哑,“也是我顾府的少爷,谁若是欺负他,就是欺负我顾家。”
自那以后,没有人再敢看轻柳黎。
也是自那一刻起,一颗种子埋在了柳黎的心中,悄悄地长大。
然后,终究在一个湿漉漉的雨夜变了质。
那个时候,顾渊已经满了十七,已经是一个风姿俊秀的挺拔少年。
那一夜,柳黎发了高烧,顾渊照顾他,湿漉漉的帕子贴在他的额头。
柳黎抬起头,能看到对方有力而白皙的腕。
他睡了过去。
梦中,他的阿兄依旧很温柔,却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他俯下身。
温热的唇相碰的刹那,柳黎蓦然惊醒。
“以身份取人,本就不对。”顾渊开了口,“你不用放在心上。”
“你是我的弟弟。”他顿了顿,“我自然应当在外人面前护着你。”
柳黎的神情凝滞了一瞬。
随即,他低低地笑了开来。
“是啊。”他轻声道,“阿兄你一直把我当弟弟。”
……可是。
又不是真的兄弟。
顾渊把他当弟弟,但是从那一个梦开始,他就注定没有办法把顾渊当作兄长。
这句话让顾渊听得皱了皱眉,他正要开口,体内突然窜起了一阵燥热。
他愣了一愣。
起初他以为只是天气热,只是门窗都好好地开着,所触之处皆比平时凉上几分,显然是他自己的问题。
就在这几刻工夫,他的眼前已经开始变得有些虚幻。
他扶着桌子,站起身,轻声开了口:“阿黎,我有些不舒服,我先……”
柳黎露出了有些讶异的神色。
他赶紧过来,扶住了顾渊。
他今日穿了一身薄衫,几乎是碰到顾渊的刹那,顾渊就感觉到了他皮肤的温度。
像是被烫了一下般,顾渊挣开了他,下一秒,柳黎却扶住了他的腰。
“阿兄。”他轻声道,吐息都吐在顾渊的耳边,“我扶你去床上。”
说罢,他便搀扶着顾渊,跌跌撞撞地,走向不远处,轻纱掩着的床帐。
临去前,他勾起嘴角,看了一眼软垫上,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猫咪。
*
赫连笙看着面前衣带交缠的两人,心情很平静。
这一切在柳黎的预料之中,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被柳黎抱在这儿,充当死去的“赫连笙”的替身,用来观赏柳黎精心给他准备的这一场表演。
很精彩。
他想。
若是柳黎知道他就是赫连笙本人,他一定会觉得更兴奋,更畅快。
想到了这一点,他就为柳黎感到可惜。
空气里是粗重的喘息声和柳黎轻微的耳语声,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他看着顾渊的背影,看着柳黎扶着他的样子,想起了柳黎刚刚说过的话。
他遇到顾渊的时候,是十七岁,那个时候顾渊十九,已经长成了俊秀成熟的青年。
他为了秦水河畔的那一瞥心动,却始终错过了对方前十九年的人生。
他想他突然理解了顾渊为什么讨厌他。
一个突然闯进了他生活的人,一个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人、娶不喜欢的人的人。一个丝毫都不了解他,却妄图占有他的一辈子的人。
顾渊不喜欢他,是再正常不过的。
他突然不想恨顾渊了。
顾渊有什么错呢?
柳黎是他的弟弟,是他自小就护着的,一起长大的弟弟。
他们之间一起度过了,他永远都不可能和柳黎一起度过的,最美好的十几年。
他和柳黎之间,让顾渊选择他,那就是强人所难。
错的是柳黎。
他跟顾渊之间因为这个错误产生了隔阂。
但是没有柳黎,也有陈黎,陆黎。
他跟顾渊之间问题的根源,在于,他从来没有真正走进顾渊的心底。
所以……
就这样吧。
他想。
停在这里就很好。
顾渊以为他死了,不用强迫自己再面对他。
而他……
等独孤泽来了,他就回北殷。
他……
不要顾渊喜欢他了。
他当初强迫顾渊和他成亲,断了顾渊的姻缘。
现在,他放顾渊自由,那些误会、那些难过,就当他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