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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槊并未发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最开始的暴怒到现在的平静,桓槊的情绪转变太快也太过异常,一时之间,静影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只能尽力去安抚面前之人。
    她挤出了些眼泪,缓缓说来:原是为了帮大小姐的,她与我说不想进宫,便叫我代替,说是反正无人识得她的真容,而我又恰好和她身量相似,来宫里待上十天半个月便可以回家,可谁知那日宫里进了刺客,我慌忙之下逃出蒲苇居,谁知竟碰上了陛下......说到这儿,她刻意抬起了下巴,眼中蓄满了羞愧之意,眼泪似要夺眶而下,她又匆忙将头埋下去,所在之处被眼泪砸出来两个浅痕,她嗓音哽咽,继续倾诉:陛下说我长得像已故的沈贵妃,我不敢......
    她方才说回家,桓槊眼含嘲讽,她有把桓府当成过家吗?
    她的谎言真是信口拈来。
    他本可以将她直接杀了了事,可他却又一次的心软了,就如同当初初见静影时,若是那时便让手下结果了她的性命,也许自己现在就不会有眼下的困扰。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可他也同样庆幸,当初没有杀了静影。
    若那样,也许他便也永不会知晓,何为......喜爱一人。
    陛下是与我说过,他心悦一人,欲纳为妃嫔。可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这些拙劣的说辞吗?他上前一步,凑得极尽,几乎要脸贴脸,他面上扬起一抹笑,是那种极具恶劣的笑,仿佛下一刻便要作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静影不是不知道他......
    她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起,牙齿咬住下唇,桓槊捏着她的两颊,却动作轻柔地揩去她面上的泪痕,他说: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当真是我见犹怜。
    他突然站起身来,转过身背对着静影,声音愈发飘渺:你当真以为宇文温是你的避风港?他轻笑起来:既然你想要做他的妃子,本大人便让你做,你可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说罢这话,桓槊便自行离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他没了怒意,反而与自己说下那番话?
    可那番话表面听着并无什么,甚至有了一丝令静影觉得桓槊就要放过自己的错觉,可为什么细想之下,竟冷得汗毛倒竖。
    静影扶正了拆环,用清水洗去面上因哭泣而晕湿的妆容,又将凌乱的衣衫拢好,然后才不疾不徐地准备回到宴会。
    不管桓槊将要做什么,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迎接下面困难的准备。
    她与桓槊的博弈中,她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
    爱妃怎么去了那么久?宇文温饮多了酒,两眼迷蒙得不行,看见静影回来,忙将她拢到怀中,命她坐在自己腿上。
    月下看美人,清水出芙蓉。怎么爱妃洗去了妆容,朕反倒觉得更美了呢?宇文温揽着她的肩膀,摩挲着静影的下巴,作势要亲上去,静影忍着被人亲近的不适,稳住脸上的笑意,举起一杯酒,便要喂到宇文温口中。
    宇文温却不耐地将酒盏推开,而后兴致勃勃地看着静影,手指从她的额间一直滑到脖子下......
    爱妃身上好香......
    嘭!是酒盏被重重砸在桌案上的声音,在场的嫔妃看向声音来源之处,又将头默默转开,丝竹鼓乐之声靡靡然,桓槊将酒盏中注满紫红色的西域烈酒,兀自一人饮用起来。
    一盏饮尽,他瞟了宇文温一眼,又将目光收回,冷然道:陛下请自重。
    宇文温气得扔出一只酒杯,险些砸到桓槊头上,他却恍若无事般,自顾自地饮着面前的酒水,直到宇文温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一臣子,莫非真想只手遮天?
    场中一时静默无言,虽不论是朝臣还是后宫都晓得宇文温这皇帝做得窝囊,实则桓槊才是幕后掌权之人,但这么多年,君臣相敬如宾一直相安无事,为何今夜陛下要突发脾气?
    桓槊闭上了眼,闻着面前酒杯中的佳酿,甚至没有给宇文温的一个眼色,只是道:陛下你喝醉了。
    宇文温又砸了一只酒杯出去,这一次正好砸在桓槊的袍子上:朕才没有喝醉,桓槊你欺人太甚!
    只是这话一出,宇文温便颇为后悔,桓槊一个冷冷的眼刀子扫来,宇文温立马吓得闭了嘴,他似乎被抽走了气般,恍若木偶一样重重砸在龙座上,看着瘫倒在脚边的静影,还在不住地给他使着眼色。
    爱妃,你去给桓大冢宰赔个不是。宇文温颇为头痛,捏着面上一处穴位道:朕酒后失言,爱卿莫怪,今日也乏了,便就此散了吧。
    他倏忽站起身来便往摘星楼走去,周围的嫔妃见陛下都离去了,也如作鸟兽散,场中唯有静影和桓槊。
    他坐于长桌前,一言不发,也不知方才这一通狂饮,桓槊有没有喝醉。
    静影端起双耳酒杯,缓缓朝他走去,然后跪于他面前,执起酒杯道:妾替陛下向大人赔个不是。说罢便要一饮而尽。
    手腕被人死死扼住,他以前倾之姿,离她不过寸许,几乎能听见彼此之间的心跳声。
    静影心跳若擂鼓,但听桓槊道:若是反悔,我可以......我可以现在便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