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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当一柄剑足够快,快到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之时,所谓的花哨和实用都已经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更何况这样快的剑发作就已经并不那么容易,他还能出能停。
有那么一刹,薛衣人快若流星的剑直刺而来,却倏尔在空中紧急停下,楚留香还来不及赞叹他对剑的掌控力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便看见那本应该在这剑势停顿间从剑尖之前划过去的飞刀流光,在银丝乱线的操纵下也突然换了个方向。
这驾驭着神针乱绣之法,让飞刀仿佛听凭她调令的活物的青衣少女,像是一道清风一般落在庭院之中的竹木一叶之上。
叶片如何能支撑她的重量,然而正在飞刀转向之时,她足尖一动,人已变向踏风而动,仿佛一片飘飞的竹叶,朝着薛衣人而来。
但她比竹叶要快上太多,三把飞刀的迂回萦结,与她此刻手中那把飞刀掀起的惊涛骇浪让人几乎以为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这二者并不违和。
她这惊世罕见的轻身功法助长着刀光炽火,在日光坠落消退的最后一刻,几乎化作了一道划开苍茫暮色的飞虹日影。
薛衣人的眼中只剩下了一把刀。
她这样小的年纪,人却已经与刀化作一体,在这天纵其才的横绝一刀下,他的剑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快更狠。
真气的震荡早已经让此地几乎化作了一片泥泞而寸步难行的地方,但无论是剑光还是刀光都没有片刻的迟滞,气浪翻腾间各自斩裂出了一条通道。
薛衣人的剑光绵密交织,剑锋更是如寒雪一般扑面而来。
但时年还有另外的三把刀。
那道在薛衣人看来已经是她全力出手之下的结果,与他分庭抗礼的青翠短刀,居然并不是她的全力。
在无名之剑与蜃楼刀一息之间铿锵作响的交锋之中,骤然由暗转明,由柔转厉的刀光一闪而过。
这蛰伏的锋刀尚未抵达,此刻不能动弹的薛笑人便已经看出薛衣人的招式有一瞬的紊乱。
那正像是悬在他头上三把随时发作的铡刀,即便时年好像只是让它们在此时宣告一下存在感,依然只用那把短刀分化击破剑影,直指薛衣人的长剑本身而来。
可高手对决这一点分心已经是足够要命的事情了。
或许时年要在此时引动那流转的三把飞刀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她的控线之法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足以让她在此时发动这一击,也或许,在这张于暗淡下来的天穹之下依然明珠生辉的脸上所展露出的从容,正与她这短刀出手的底气相契合。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总归他们最后看到的是薛衣人那最后一剑似乎是试图速战速决,以至于反而因为收势不及,留给了时年出招破敌的机会!
一把琉璃短刀架在了薛衣人的脖子上。
而他的剑被一只戴着银丝手套的手夹住。
他确实可以一剑横切,可先一步得手的,一定是抵住他咽喉的那把刀。
因为这本是一把飞刀,随时可以以飞刀的手法发力。
薛衣人长叹了一声收起了剑,时年也收回了自己的刀,庭院之中好像一时之间重新归于平静,只剩下了日暮晚归的鸟在划过空中之时发出几声鸣啼,打破了这凝滞的安静。
在这位已经年近五十的剑客身上好像气息有一刻陷入了颓丧,但他那双与薛笑人很像的眼睛里,流转着剑意的眼中又在念及方才的比斗中的一剑比往日更快剑招时候,被重新点亮了神采。
长剑还鞘,那缕青蒙蒙的剑光消失不见,薛衣人的神情也恢复了平静。
“说出你的赌注要求吧,薛某并非输不起的人,你若要薛家庄也无妨,要薛某的命也大可以拿去。”
“我要庄主的命又有何用?”时年摇头笑道,“我的赌注很简单,我希望薛庄主与我一道探查一件事,而第一步,我想见见薛二爷的房间。”
薛衣人吃不准她要做的是什么事情。
他朝着薛笑人看去,在那张总是在说着什么“薛衣人是大剑客,薛笑人是大吃客”时候显得莽撞而憨傻的脸上,居然在时年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表现出了十足的抗拒之色。
可惜现在他不乐意没什么用,因为薛衣人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曲无容和阴颜还有暂时接单了另外一项外快的中原一点红,盯着个穴道尚未解开的薛笑人并非是件难事,时年和楚留香则跟在薛衣人的身后朝着薛笑人的住处走去。
比起这整座宅院的古朴整洁,薛笑人的院落里却显得很乱。
庭中的翠竹落叶在地面上积攒了一地。
若是寻常时候,还有竹叶满庭的雅趣,可倘若这里起码有三四个月不曾有人打扫,叶片早已经穿孔腐败,更是被此前夏日雨季的冲刷给泡胀又被烈日晒干,便只剩下了一种荒芜的死气。
这庭院中小楼对外的窗户上也堆积着灰尘,同样是许久未曾打扫过了,住在里面的人好像也并不乐意打开窗户,这才让这灰尘越积越多。
“看来薛庄主的府上下人浑水摸鱼的本事不错。”时年开口道。
薛衣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怒气,还是强压了下来,当先一步将薛笑人的房门给打开了。
比起屋外很符合一个被下人忽视的傻子二爷的环境,屋子里却是截然相反的一尘不染和整洁,即便是长年不来此地,自从七八年前薛笑人疯癫之后更是与他疏远了的薛衣人,都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