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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玉林这三个字在简月心里引起小小的震动,6年前,震惊全国的稻草人连环杀人案的真凶落网,凶手就是丰玉林。周行当年的女友孟徽音就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也是唯一的幸存者。虽然孟徽音被警察救回一条命,但是她并不幸运,她已经遭受了药石无医的创伤,这致命的创伤将像鬼影一样跟随着她。因为孟徽音是受害者,周行也就是间接受害者,即使他和孟徽音在灾难发生之前就已经分手,但是周行至今仍对孟徽音的遭遇心怀愧疚,所以他没有决绝地斩断孟徽音对他的纠缠。
    简月进入支队工作的时间才半年,自然错过了这起把长岚市搅得风云变色的杀人案,对这桩案件的了解也是从案卷和资料中来的,她其实很想和周行聊一聊当年牵动全国的抓捕行动,但是忌惮周行受害者的身份,一直没有提起。没想到今天能从周行口中听到那个6年前已经被判处死刑的丰玉林的名字,更没想到今天周行来见的就是丰玉林的儿子。
    简月暗自猜测着周行来找丰玉林的儿子的原因,郑泽川领着方才那个被抽查物理知识点的男孩儿过来了,郑泽川搭着男孩儿的肩膀,亲切地笑道:他就是丰阳阳,还认得出来吗?
    周行上一次见到丰阳阳是在6年前,那是在丰玉林被处死之前的家属会见室。丰玉林被处死的第二天,丰阳阳就独自坐上火车,回到某小乡镇的外婆家,去年外婆病逝,他又回到丰海,没有进学校,而是早早步入社会,在同龄人上中学的年纪,他偷偷摸摸地在汽车维修店做不拿工钱只管吃住的学徒。后来被把店盘下来的郑泽川遇见,就一直在郑泽川的店里工作。
    周行打量着眼前这个高瘦黝黑的少年,笑着道:长这么高了。
    丰阳阳一向寡言沉默,一贯用头顶看人,当下也是低着头,紧抿着嘴唇,保持沉默,手里来回拧着一条脏兮兮的毛巾。
    郑泽川道:上次你来那天我把他轰到我媳妇儿的补习班上课了,所以你没见着他。
    周行问他:上高中了吗?
    丰阳阳不说话,郑泽川就代他回答:他不愿意去学校,在我这儿半工半读,不耽误后年的高考。
    他们说话的时候,丰阳阳感到很不自在,想悄悄地溜走,但被郑泽川察觉,一把抓住他肩膀:跑什么,警察还没问你话呢。
    洗车房后面有个被隔出来的小房间,里面摆着两张行军床,供店里的工作人员休息。郑泽川把几人领到休息室就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丰阳阳好好配合警察。
    周行和丰阳阳在两张行军床边上相对而坐,简月觉得床上的被褥乱糟糟的,没法坐人,就搬了张椅子坐在他们不远处,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周行来找丰阳阳的用意,只能旁观。
    周行道:我就直接问了,你认识李紫暇吗?
    丰阳阳低头抠着指甲盖里的污垢,嗓音低沉,丝毫没有少年应有的清澈感:你说的是李紫筝的妹妹吗?
    简月闻言,忍不住问:你认识李紫筝?
    丰阳阳:我和李紫筝是朋友。
    简月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和李紫筝是朋友,李紫筝读的是聋哑人学校,而且住校,只有周末才会回家。出于什么契机,她才会遇见丰阳阳,并且和丰阳阳成为朋友。
    周行代她问出了疑问:你怎么会认识李紫筝?
    说起李紫筝,丰阳阳不再吝啬说话,细细解释了和李紫筝相识的原因。那是刚入夏的时候,他被郑泽川半哄半骗去郑泽川妻子和几个合伙人开的辅导班上课,上完课,为了报答这夫妻俩,他主动帮辅导班发传单,发到了第三小学附近。当时他不知道和第三小学比邻的学校是残疾人特殊教育学校,当天又是周五,学校里住宿的学生陆陆续续地从校门出来,他给这些学生发传单,结果惹恼了一个女孩儿,女孩儿把他的传单撕碎,愤怒地冲他比手语。
    他愣愣地看着,终于明白己冒犯了眼前这个身有残疾的敏感的女孩儿,引起了周围人的围观,当下他的脸涨得通红,窘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在他极难为情不知如何脱身时,一个白皙、漂亮的女孩儿走过来拦住了愤怒的女孩儿,她笑嘻嘻地把愤怒的女孩儿劝住,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便利贴和笔,写了一张便利贴给他:没关系,你走吧。
    丰阳阳拿着便利贴看了看,又看看眼前靓丽的少女,脸更红了。后来他把便利贴夹在书页里,每次去辅导班上课都在课后发传单,也都去聋哑学校附近,他过了半个多月才又见到那个扎着乌黑的马尾辫的女孩儿,他壮着胆子问她的姓名,她又写了一张便利贴给他:李紫筝。
    再后来,每逢周五丰阳阳都去校门口等李紫筝,步行几百米把她送到地铁站。两个人渐渐熟悉了,在某个周五,李紫筝没有像以往一样离开学校就坐地铁回家,那天晚上两个人在城市夜晚中散步,直到她坐上最后一班公交车。明明才过去了一个多月,现在回想起,却已经天人永别,恍如隔世。
    丰阳阳的眼眶里摔落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被他粗鲁地抹净,说道:我和紫筝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个星期前,她告诉我她的生日快到了,她要给她的妹妹买生日礼物。我本来要陪她一起去买礼物的,但是店里送过来两辆车,小辉哥叫我回来帮忙。我走的时候下雨了,我就把她送上出租车,让司机把她送到最近一家饰品店。他用力地揉了一下眼睛,力气大得像是要把眼珠子揉出来,语气也带着憎恨,我不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和她见面,如果我知道,我不会把她送上出租车不,我会送她一件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