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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还有一个008在,什么教材它那里没有?
    他就不信了,自己和景星阑两个高考全省前一百加在一起,凭什么教不出一个能考上大学的女学生!
    但现在008却说很可能他们在这里呆不了多久,乔镜一下子就想到了胭脂的事情,无论如何,他都得至少把女孩儿送上大学了才能安心离开。
    乔镜之所以对胭脂这么上心,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胭脂是他从那条巷子里带出来的,更是因为在他创作《众生渡》的过程中,胭脂给了他非常大的帮助。
    每到傍晚乔镜从学校回来,胭脂就会搬个小板凳坐到院子里,一边手上剥着豆子或者择着菜,一边认认真真地听他念完昨天新写的稿子。
    虽然她觉得乔镜写得所有段落都非常好,好到她听着听着就会忍不住落下泪来,而且完全不需要修改,但乔镜还是鼓励她对自己的小说发表意见——因为,没有人比胭脂更了解那些“客人”和“经理”的真实嘴脸了。
    就连那些老鸨龟公私底下的贪婪和冷酷,身为曾经被他们毒打过的“商品”,少女也都对这些一清二楚。
    偶尔,在乔镜不知道该怎么写这些反面人物的时候,她还会学着老鸨的样子,从墙角抄起笤帚在院子里大声骂人作势殴打,撒泼无耻的模样可以说是学得十分活灵活现,把008都吓得缩在窗台上不敢作声了。
    但在骂完之后,胭脂的情绪总是会变得很低落。
    乔镜知道,她一直是个很勇敢的女孩子。
    所以,他每每盯着少女脸颊上那道大概率会伴随着她一生的粉色疤痕,总是会觉得十分内疚。
    虽然胭脂自己不觉得,但他这么做,又何尝不是再一次、反反复复地撕开对方过去的伤疤?
    但乔镜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他还想帮助更多生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拥有和胭脂一样悲惨命运的女孩们。
    “先生,咱们今天学什么?”
    正想着,胭脂又搬着她的小板凳凑过来了。
    少女的眼睛亮闪闪的,一天之中,她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乔镜一起坐在院子里,学习写字读书算术几何。偶尔景星阑也会过来,教她一些简单的化学物理知识,但胭脂总是听得云里雾里,哈欠连连。
    作为一个天生的文科生,胭脂最喜欢的,还是听乔镜给她讲解这些先人们写的诗词文章——就和《红楼梦》中的香菱学诗时的状态一样,她甚至可以为此不眠不休,就连半夜做梦,嘴里都还在嘟囔着白天乔镜教她的诗句。
    “今天学杜子美的诗,《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乔镜提笔写下本日教授的内容,他的字,就算放到百年前也依然能称得上一句“漂亮”,“‘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句……”
    景星阑围着围裙站在灶台前,隔着朦胧的白气望着院中两个凑到一起的一大一小,平静的目光中泛起一丝淡淡的温柔。
    他低下头,往锅中撒了一把盐。
    红烧肉的香气渐渐弥漫了整个院子。
    三只大中小馋猫努力忍耐片刻,最后忙着教的教不下去了,认真学的也开始心不在焉了,就连睡着的那只也机敏地竖起了耳朵,打了个哈欠,优雅地迈着猫步走了过来。
    “开饭了——”
    今天的景星阑,又靠着一手精湛的厨艺成功巩固了自己的家庭地位。
    可喜可贺。
    第68章
    百年前的时代没有互联网和手机,信息传递也全靠信件车马交通,不过,人们平时闲聊的那些话题,可是一点儿都不比现代人少。
    ——像是近来北方最热门的、几乎每个茶楼酒馆里都会被津津乐道的,肯定是要属《东方京报》上连载的那本小说,《众生渡》了。
    自古都有文人清高的说法,就算只是写通俗白话小说的作者,那也当得上一句“拿笔杆子”的。因此,像晏河清这样主动放低姿态,甚至愿意为一群娼妓写一本正经小说的作者,那确实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无论多少人捧他多少人骂他,但所有人都无法否定的是,晏河清这个名字,确实是在文坛火了。
    每周《东方京报》上连载的那几千字,都会被人翻来覆去地讨论,逐字逐句地研究。追捧者将其中精彩的语句抄在本子上,在家日日诵读手不释卷,更有其中狂热者还在公开场合扬言,但凡能和作者见一面讨教一二,那便是此生无憾;
    而憎恶者同样也买了报纸,边骂边看,边看边骂,还和同道中人一起组成了某某评论团体,在茶馆里点上一壶茶,拿着报纸骂上一个下午不重样。其中骂的出彩的人还会得到其他人的叫好,在掌声中兴奋的满面红光,得意非常,当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待嘴里干涸了的唾沫缓过劲儿来,便接着骂上个一时半载。
    最后,这两类人各自心满意足回家,倒是成全了《东方京报》的销量——直接翻了几翻!
    社长才不管什么读者骂不骂的呢,他眼见着每周一的报纸次次卖断销,高兴得把许维新叫到办公室里狠狠夸奖了一番,并表示晏河清这个作者,他们一定要好好留住!哪怕稿费再给他涨两三倍也不要紧!
    许维新恍恍惚惚地从办公室出来时,还以为是这段时间自己被人骂出幻觉来了。
    怎么社长不但没被叫去谈话,还特意表扬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