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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镜:“…………”
    他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其实他是想打地铺的,但是景星阑不让,最后两人只能各退一步,睡同一张床,但是各盖各的被子。
    他又低头喝了一口汤,然后对景星阑道:“虽然你做的饭菜都很好吃,但是这个时代的山里还是有狼的,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听完他的话,景星阑似乎是愣住了。
    几秒种后,房间内的男人控制不住地咳嗽一声,闷声笑了起来。
    乔镜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不是,”景星阑忍俊不禁道,声音中还带着浓浓的笑意,“你以为,这条鱼是我亲自下河捞上来的?还有昨天的鸡汤,难不成也是我山上去打的?”
    “……不是吗?”
    “当然不是!”景星阑无奈道,“先不提打猎是要有工具的,你告诉我,这世上有哪座山不仅产野鸡野鸭,还产松茸火腿冬虫夏草?”
    乔镜歪着脑袋想了想。
    对哦。
    “那你是从哪里搞来的?”他好奇道。
    “我之前就想跟你解释的,”景星阑叹气道,“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北方一个很有势力的大家族的二少爷,但并不是继承人。之前我也没有做什么苦力活,是在国外留学读书,为了早日回国才打扮成那副模样的。”
    乔镜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太明白回国和打扮成丐帮帮主之间的关系,但他识趣地没有问景星阑,只是默默地点了一下头,表示他知道了。
    “所以说,其实我根本不需要你给我什么生活费,”景星阑瞥了一眼他摊在桌上的稿纸,微微皱眉道,“你也不需要再这么点灯熬油的写文了,我一个人就足够养活你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还有胭脂和外面那只肥猫。”
    008敏锐地竖起耳朵,隔着门板给男人虚空比了个中指,把正抱着它暖手的胭脂看得眼睛都瞪圆了。
    乔镜摇摇头:“胭脂是我带回来的,我和她的伙食费,还有你的劳务费都算在里面。所以严格来说,这只是报酬,不算生活费。”
    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才写到五万多字的小说,开始默默在心里思考报社最后能给多少稿费。
    最后,乔镜有些懊恼地发现,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写稿子,就算写到手断掉,就算许维新再给他多一倍的钱,恐怕也请不起一个大家族的二少爷来给他当厨子。
    黑发青年紧抿着唇,握着汤勺坐在书桌前久久都没有动作,看模样似乎是有些消沉。
    景星阑看得既好笑又心疼:“发什么呆呢?”
    他还以为乔镜是又卡文了。
    说实话,因为胭脂不识字,008不算人,所以就目前来讲,他依然是乔镜作品的第一号读者。但是在看完《众生渡》的未完成稿后,景星阑的内心却油然而生一股冲动——
    他想劝乔镜别写了。
    写作本就是一件伤身的事情,之前图书馆和宿舍的灯光昏暗,乔镜一直在那种环境下伏案写作,最近都有打算去街上配个眼镜了。现在尽管光线足了,但每天也至少要在书桌前坐上两三个时辰,写完后景星阑都会主动帮他捶捶背什么的,防止乔镜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痛。
    若只是普通作品也就罢了,但是写这本《众生渡》,那就不仅仅是伤身了,更是伤神。
    乔镜经常写着写着就停下笔,瘫在椅子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就像是魂魄出窍一样,有时候旁边人连喊好几声都回不过神来。
    景星阑是真怕他写出什么三长两短来。
    不过他也知道,就算自己开口劝了,乔镜肯定也是不会听的。
    所以景星阑只是默默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并尽可能的在生活上做到最好,争取让乔镜在别的事情上不要操太多心。
    “明天是周一,”乔镜喝完了最后一口鱼汤,忽然自言自语道,“这本书在报纸上的第一次连载……也不知道最后会是怎样的状况。”
    许维新已经告诉他了,很有可能,这本书没等乔镜写完就要被腰斩,即使不被腰斩,也会被相关利益方向报社施压,要求作者大篇幅改文。
    但是乔镜并不想改文。
    而且,即使知道了这些风险,他也依然在坚持每天书写着这些人物的故事。《众生渡》里描写的当然不止有七名勾栏女子,还有那些生活在市井乡间、千人千面的小人物,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一如四万万民众在这个时代下的缩影。
    可以说,这还是乔镜第一次尝试写群像文,其中耗费的心力,的确不足为外人道。
    他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狂风骤雨和谩骂批评的准备。
    无论如何,他问心无愧。
    “别想太多了。”景星阑说。
    男人走到他身边,一手搭在乔镜身后的椅背上,一手撑着桌沿,张开的双臂宛如要将座位上的黑发青年拥入怀中。
    又像是某种坚定的保护姿态,正不动声色地替怀中人抵御着外界的狂浪滔天。
    乔镜仰头看着他,目光带着一丝不知所措的愣怔:“你……”
    借着书桌上昏黄的光线,景星阑低下头,和乔镜对视了一眼,平静的双眸中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你放心去写。”他说,“剩下的,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