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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语速偏慢,越发显得吐字清晰:你自以为的喜欢,其实不过是占有欲作祟。
    就像春日芍药娇艳,人人都想摘一朵簪于发间,可并非人人都是真心喜爱芍药的。只因众人皆有,所以争相效仿,来满足心底的虚荣和对美的占有欲。
    归根结底,男人对女人与生俱来的欲。
    是原罪。
    这不是爱。
    话音落下,顾钦辞手背上那滴薄泪,也恰好蒸发干了。
    脑海中响起系统输出顾钦辞怒气值再度清零的提示音,宁扶疏眼睫轻颤,知道他是冷静下来了。
    可她左等右等,始终未等到顾钦辞自己的动静,不由再度抬眼。
    便见身高快赶上拔步床顶的大男人紧抿着唇立在那里,两撇斜飞浓眉因皱眉太狠而连成一条漆黑直线。那常年挺立的背脊却微微躬着,保持着方才意图倾近宁扶疏的弧度,垂眼沉默不言。
    整个人竟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痛苦。
    不是这样的他发出的嗓音因哽涩而沙哑至极,似含了一口风尘黄沙。
    原本设想中最无功而返的情形,也无非是宁扶疏不信他。但从没想过,她信了,却将自己视若瑰宝的满腔情意贬低得一文不值。
    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一时除了否认,再答不上其他话来。
    宁扶疏望着他仿佛连呼吸都困难的模样,张了张嘴,倏尔却又合上。
    似乎情绪会传染,面前人极度压抑的痛苦沁满心头血,佝偻着的身影浑身颤抖。她在空气中嗅到了一缕苦涩,提不起半点化解困境的轻松,委屈和不悦毫无缘由地被冲散了,突然也觉得难受。
    前所未有的奇异情绪翻涌,两两无言。
    夜幕降临,愈显四下宁静。反倒是被遗忘在大殿的两只鹦鹉转悠着脑袋,找不见主人,以为自己表现得不够卖力被抛弃了,小家伙相视对望,大眼瞪小眼,在彼此眼底得到默契地肯定。
    下一秒,连忙扯开嗓门大喊:长公主殿下和熙平侯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打破一室沉寂。
    低头坐在床上的人,和垂眼站在榻边的人蓦然愣怔。宁扶疏刚才就想问了:你教的?
    不,不是这样的顾钦辞还沉陷在她那句残酷的判词中,下意识否决。话音出口,才后知后觉宁扶疏所问为另一件事,索性将错就错:臣没有教过,是他们自己学会的。
    大概是,由衷而慨。
    由衷而慨的鹦鹉:长公主殿下和熙平侯琴瑟和鸣,永结同心!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宁扶疏嘴角抽搐:
    她信顾钦辞个鬼!
    这两只鹦鹉是齐渡寻来的,起先教了好几日,才学会说一句长公主殿下英明神武,可见学舌天赋并不怎么样。但抵不过宁扶疏瞧着新鲜,便让黄归年去外头找来个擅长饲鸟儿的人好生照料,又特意捯饬出后院一间屋子当作鸟房。
    如此一来,全府上下都知道长公主宝贝着这俩小家伙。平日里除了黄归年和琅云琳絮,其他下人连鸟房都进不去。而那三位素来以为她和驸马只是表面夫妻,绝不可能教鹦鹉这种话。
    不是顾钦辞捣鬼,难道是鸟被下了降头么。
    她脑海中忽而浮现出顾钦辞端着威风八面的硬朗容貌,跟两只叽叽喳喳说不清人话的鹦鹉斗气较劲儿的画面,诡异又不失滑稽。
    险些漏出一声笑,被顾钦辞发疯激惹出的最后那丁点情绪也随之荡然无存了。
    她终是勉强绷住脸:行了,把你的衣服穿好。大冬天的,也不怕染风寒,再把病气过给本宫。
    顾钦辞缓缓站直身子,整理松垮敞在胸膛两侧的衣裳。
    臣听殿下的话做了。
    所以,臣没有不尊重您。
    臣对您的全部占有欲,都是由于臣爱您。
    但这些话,顾钦辞没来得及说出来。因为宁扶疏在他开口之前道,自己很累了想要休息,让他退下。
    她垂着睫毛打了个哈欠,眼睛便又蒙上薄薄一层水汽。顾钦辞想起来她风寒未愈,今日又进了趟宫闱,到底是压下骨子里叫嚣的兽性,束缚住掠夺的渴望。
    他一点点抚平襟领,只是心底愁情褶皱却抚不平,离开之前也不忘补充一句:臣身体底子好,扛得住冻。倒是殿下,既在病中就该喝药静养,别再同人瞎折腾胡闹了。
    还在醋她召幸朝暮阁小郎君的事儿。
    宁扶疏哼声:知道本宫身子不适,还对我做出那些行经,他们不如你能耐。
    是臣的不对。顾钦辞抿唇道。转身退出内殿,捡起丢在琴案旁的腰带系好。
    一旁,鸟儿见到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主人,上蹿下跳雀跃蹦跶:长公主殿下和熙平侯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宁扶疏一阵脑瓜子疼,抬手按揉额穴,无奈道:你拎来的家伙,你负责提走。
    鹦鹉以为主人在叫她们:长公主殿下和熙平侯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顾钦辞朝它们恶狠狠瞪去一眼,小家伙缩了缩脖子,立刻闭上喙,躲去鸟笼犄角旮旯里了。
    听见殿门合上的声音,宁扶疏蜷缩的脚趾逐渐放松,脚底心至今仍旧残留着隐隐的酥痒。她抽出袖中丝帕,将那温热潮湿擦了个干净,双腿抬到半空忿忿踢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