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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静静看了一会儿,才回过头。
商练对李鸷忠心耿耿,也很得他的信任,依你看,他有没有可能为我所用呢?
殷篱抬头看着宋声,她声音很轻,但语气却骤然锋利,宋声摇了摇头,没有犹豫道:商练是木家豢养的死士,陛下被先皇接回来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我们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殷篱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没有能拿捏他的把柄,凭什么让他为我所用。
本来就是她一时兴起说的话,殷篱也没在这里问题上继续纠缠。
倘若商练也意属阿蛮是最好的,但他显然没有这个心思,就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殷篱吹了会儿风头有些晕,扶着宋声的手回了寝宫,屏退宫人,她坐在床边低头扶额,宋声弯下身担忧地看着她:是不是不舒服了?
殷篱摆摆手,伸出一只手,宋声微怔,看着她的动作,鬼事神差地也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指头。
殷篱一把攥住。
皇后的病,与你有关吗?
僻静幽暗的内室中,她声音低沉地质问。宋声被她紧紧抓着,掌心与掌心相触,他一霎那明白殷篱一整日的心不在焉是因为什么。
原来是在挂念皇后的事。
她似乎在害怕。
害怕皇后难产病重与他有关。
与我无关。宋声的声音干净透彻,坚定不移。
殷篱忽地抬头,正好与他那双坦荡无垠的双眸撞上。
你说过,李鸷不能有儿子。
宋声缓缓蹲下身,目光逐渐与殷篱平齐,他半跪着,为她脱下鞋袜,用手给她焐着两只冰凉的玉足,低着头问道:你觉得后宫平静吗?
殷篱恍然一顿,随即皱起眉头。
宋声不等她说话,继续慢声道来:风平浪静只是表面上看来罢了,能有一两个澹泊寡欲与世无争的人,已经很难得了,后宫里的女人大都带着目的而来,怎么少得了明争暗斗呢?
殷篱眉头皱得更紧:这么说,你知道内情?
不知道。宋声垂着眼,殷篱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无从判断他的回答是真是假。
真的与你无关?
宋声豁然抬头:你知道你在后宫中最该防备的人是谁吗?
殷篱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心中第一反应闪过的是鱼晚晴,可是记忆中她将殷篱锁在箱子中那次,她就知道鱼晚晴并不值得太多关注。
殷篱摇了摇头。
当年殷宋两家被抄,带人查办两府的人,乃礼部尚书兼任刑部的张自逑,陛下上位后,朝中存有二心的人被他削的削,贬的贬,少有人岿然不动,张自逑就是其中之一。论前尘旧怨,他是与你我纠葛最深的一个,你刚回京之时,旁人或许不知你的身份,但张自逑一定知道。除了陛下,他是知道最多的人。
张自逑?殷篱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有什么东西仿佛忽然连接上了,是张妗儿的父亲。
正是。
殷篱眯了眯眼:她曾接近过殷篱。
当时正好被戚幼滢打断了,后来两人交往只能说是泛泛,称不上熟悉,更说不上亲密。
兵部尚书林龚也是李鸷心腹,带兵抄家的人也有他,所以陛下刚一登基,林家就送了女儿进来。
林芷萱?
燕聆玉进宫的目的只是为了让靖江王放心,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只要她的孩子不出挑,就不会惹来麻烦,她争这份宠毫无意义,一个不好还容易引起李鸷忌惮,皇后若能顺利产下嫡子对她来说反而是保障,这一点对戚家也一样。
殷篱听懂了:你的意思是说,倘若有人动了手脚,这个人不是张家的人,便有可能就是林家的?
宋声看着殷篱,眼睛弯了弯,露出温和的笑,好像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他将殷篱的脚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眸色微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绣工精妙的锦囊,塞到殷篱手里:这个东西你保管好,里面分别有三个颜色的竹筒,将来有一日我不在你身边,你便沿着墨、靛、黑的顺序依次打开,或许能帮到你。
殷篱手上一沉,低头看着塞到手中的香囊,忽然生出强烈的恐惧来,她一把抓住宋声的手腕,瞪圆了双眸狠声质问他:你是什么意思?
宋声看到他眼中的惊惶,兀自垂了垂眼,很快又抬起头,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来,笑着抚了抚她的发:倘若有一日我遭遇不测,没人在你身边,你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那里面的东西或许可以为你指引道路,这只是以防万一,你不必害怕。
殷篱死死地盯着他,双眸忽然变得通红,半晌后,她发出干涩沙哑的声音,尾音带着丝丝颤抖道: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
宋声的眼眸就黯了黯。
他不停地抚着她的发,似乎看到了她小时候,风雪交加的黑夜,如明月一样干净明亮的眼眸,水灵灵地望着他,细声哀求:阿兄,你千万别丢下阿篱。
不管他怎么安慰她,她都不能相信,只是紧紧地搂着他的手臂,不肯放开哪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