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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离自己最近的果子,放到李鸷唇边:六哥,你吃一口。
不吃东西是肯定不行的,哪怕垫一下肚子都好,可李鸷没有反应,还是一遍一遍地说冷。
殷篱覆在他肩膀上的手慢慢抓紧,眼中充满未知和不确定,红唇微张,她低头咬了一小口果子,香甜四溢,她却没有咽下,而是鼓起勇气,搂紧李鸷的后颈,让他扬起头。
第一口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也许李鸷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下依然忍受不了饥饿的感觉,他吞入果肉,舌尖有意无意地抵住她唇瓣的软肉。
第二口他好像知道了有人在喂他,所以不再像虎口抢食一样,等待她将果肉送入他口中。
一颗果子快要吃完了,殷篱口中只剩下沁人心脾的香甜,就在她犹豫还要不要继续喂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压低着声音说
不够。
殷篱思绪一顿,脑中炸开一道烟花,她飞快地低下头去看肩膀上枕着的李鸷,就见他半睁着眼,视线却落在她脸上,与她四目相对,眼眸中尽是迷离之色。
尽管高热未退,殷篱却知道他此刻醒了,是有理智的。
像受惊的兔子,殷篱下意识推开他,李鸷被她力量一推,撞在墙上,顿时发出一声闷哼,殷篱回过神来,又后悔自己下手太重,赶紧将他抱回来:你怎么样?
李鸷罕见地发了脾气,语气中有几分不满:你是想救我,还是想害我?
兴许是撞的那一下实在太疼了,让他都发出了痛呼声,殷篱心里不忍,又气他故意作弄她,没好气道:你醒了怎么不说话?
李鸷的呼吸缓慢而沉重,他静了好一会儿,才发出虚弱的声音:没有力气,吃了几口果子,才好些。
殷篱看他的样子,是真的病得不轻,后悔自己错怪了他,想起方才她喂他吃果子的画面,便觉得脸上烧得慌,连他的眼睛也不敢看了,她移开目光,又伸手够了一个果子,给他擦干净,递给他:你自己吃。
李鸷没有反驳,他接过果子,一口咬下,然后慢条斯理地吃完,片晌过后,他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果子,转头问她:你方才,是去摘果子了?
殷篱点头:嗯。
她眼睛亮晶晶地,像璀璨星河,干净透亮,让人一看便心胸开阔。
李鸷又看了一眼洞口,然后回过头来:外面下着大雨?
殷篱还是点头:嗯。
李鸷在她点头的那一刻,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某一处被刺了一下,他忽然别过头,声音里多了几分连他都没有察觉的愠怒:我记得你从小就身体不好,这样淋雨,你也病了,怎么办?
不怕付出,就怕付出的所有被人当作理所当然,殷篱看出李鸷在担心她,无奈地牵了牵嘴角,她道: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我们两个人中,若要一个人死,最好是我死,我不想欠你的,在此之前,两个人都能拼命活下来是最好的。
李鸷骤然抬眸:不想欠我?
殷篱迟疑着点了下头:嗯。
李鸷好像更加生气了,他低头看向地面上的碎石,语气骤然变冷:不用觉得自己欠我,你我之间两不相欠。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该为任何人轻易舍弃。
殷篱看着他烧得有些发红的脸,其实在这种情况下,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出来也说不定,李鸷腿摔断了,还有皮肉伤,高烧不退,在任何时候都很危险,更别说风餐露宿,外面大雨交加。
殷篱不是想舍弃自己也不是想舍弃他,她就是想拼尽全力争取一些生的希望。
可是李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开心,就好像她在跌落山崖的那一刻,李鸷将她紧紧抱住了,那时和现在,让殷篱觉得李鸷不仅仅是在索取。
他也可以给她想要的。
我的命是自己的,但是我们两个现在栓在一起,所以生死共济,我生你生,我死你也死,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吧?殷篱笑着看他。
李鸷心中一动,转头迎上她的视线。
眼前昏沉一片,只有她的模样是完好的,山洞中静悄悄,风吹雨打的声音都被阻隔在外面,呼啸灌入的风声萧瑟,惊起一阵战栗,就好像此时此刻,只有彼此的温度最能捂暖彼此的心。
心里像是空了一块,连思绪都骤然断裂,李鸷未加思索地凑过去,轻轻吻住她的唇。
殷篱搭在膝头上的手微微攥紧,但这次没有躲开,她以为自己要逃离他,在几天之前还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才能脱离他的掌控,但她此刻却情不自禁地沦陷在这片刻的温柔里。
孤夜暮秋冷,她渡他往生。
如果他们只剩下这一刻的生命,那便抛开尘世间扰乱人心的杂念,只求这一刻的放纵和欢愉。
殷篱总觉得忘了什么。
她是不是忘了问他,那个随意撒谎也能应付过去的问题?
如果她计较个清楚,也许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李鸷的情况时好时坏,有时神志清晰,有时昏睡不醒,殷篱抱着他,将自己身上的温度渡给他,一夜过去,雨才终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