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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她的孩子当时病得快死了,她跪在地上苦苦求我,赌咒发誓事事都听我吩咐,我未必会破例用这费力不讨好的手段。眼见最难熬的阶段过去,孩子病情渐好,她倒自己犯上了嘀咕,怪得了谁去。”
景安只是制住那名中年女人,直直看着闻庄,问:“以毒攻毒?你当时用的,是毒术?”
“是啊。”闻庄回视着他,说,“是毒术。”
一片哗然。一名药系弟子突然大声说:“荒唐。那孩子当时是患了病,并非是中毒,何来的以毒攻毒!”他排众而出,脸气得通红,说,“我记得这位大娘,当时是我给她的孩子看诊。那孩子明明是重病难治,我便开了些安神延命的方子,此例我亦在当天的晚议上提出过,众位同门应该还记得。”
药系弟子附和肯定了他的说法,而毒系弟子则保持了沉默。
不过有一人却嘲讽地说:“那或许是你们医术不济,见识浅薄罢了。”
正是先前开过口的那名毒系弟子。
“你!”药系弟子怒目而视,说,“那次晚议你也参加过,不是也没提出过什么异议?”
毒系弟子满不在乎地摊开手,说:“恩,是啊。比起闻师兄,我自然是见识浅薄的。”他瞥了一眼,说,“不过起码我还有自知之明,不会胡乱凭空指责。”
“安静。”景安阻止了他们的争吵,松开那名在景彤的安抚下停下了动作,但依然狠狠盯着闻庄的中年女人,转向闻庄问道:“闻庄,你可还记得当时开出的药方?”
“给你们看了也是白费功夫,我新研制出的‘奈何’,对毒术了解不深的人又怎么看得出它的奥妙。”闻庄说着,走向那名中年女人,边走边说:“不就是要证明我说得是真是假吗?我倒有个更好的提议。”
“本来我是打算等那孩子痊愈了再告诉你。”他在中年女人面前站定,看着那双凶狠的眼睛说,“你和他得了同样的病,不过是因为身体更好些,发作出来的更慢罢了。不过你这几天这一番折腾,耗损了精气神,刚才我看着,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吧。你没有感觉到吗?”
一旁的景安脸色一变,道了一声“失礼”,匆匆抓起中年女人的一边手腕,不过把了一会脉,便惊疑地抬起头,沉声问,“闻庄,你做了什么?”
“确切地说,我只是什么都没做。”闻庄双臂抱胸淡淡地说,“之前为了压制她的病情,送了只蛊虫在她身上。为了防止再被说成对她蓄意下毒,刚才就顺手收回来了而已。”
他看着中年女人,说:“觉得很累,站都站不稳?胸口发紧,喘不上气?周围开始变冷了?胃里不舒服隐隐作痛,还有些想吐?这些症状是不是很熟悉?”
“你们大可以检查看看我有没有在她身上做过手脚,而你。”他说,“你知道的,他们对这种病毫无办法,要不要让我来救你?顺便你自己亲身来确认下,我开出的,是致命的毒还是救命的药。”他将头靠近,声音降低得只有站的极近的人才能听清,仿佛恶魔的低语,“以及,害死你的孩子的,到底是谁。”
中年女人的瞳孔一瞬间扩大了,狠狠的目光看着他,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意外地半晌都没有说话。
“是要灭口吧!”人群中有谁说着。
这句话传入中年女人的耳中,原本逐渐开始浮现出游移和迷茫的目光顿时被警惕所取代,她尖利地说:“你凭什么担保?”
景安想说些什么,却被中年女人打断,她摇着头,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一步,说:“不,我死了,没人给我的孩儿报仇。不,不!”她似乎又要激动起来。
“我来担保。”
叶牧注视着面前这一幕,突然开了口。
这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时,人们惊讶地四处寻找着它的来源。
紧接着,就是一片诡异的沉默。
一个人从檐下的阴影中走出,就像是一步步从影子里浮现在了阳光下。现在分明是在大太阳底下,那巴掌大的阴影也不是个能藏人的地方。但是在他现出身形之前,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
西凉的气候终年炎热,但人们却从后背硬生生窜起了一股子凉意。如果不是他的影子明晃晃的,周围又人多势众,大概早就有人开始惊叫有鬼了。
没有理会那些各异的视线,叶牧径直走到中年女子的面前,对她说:“如果他没有治好你,你死了,我会杀了他。这笔交易如何?”
就像是看到了最甜美的复仇曙光,中年女子的眼睛一下子亮得惊人,连忙向怀里摸去,却在下一刻大惊失色,浑然不顾形象地拼命在怀中翻找摸索起来。
许久后,她慢慢拿出手,手指上拈着一枚小小的丁香状银耳钉。
她哆嗦着嘴唇,看向叶牧,喃喃说:“不见了……首饰,丢了……”颤巍巍地举起手,将那枚耳钉递向叶牧,眼中满是乞求。
叶牧注视了那双眼睛一瞬,戴着黑色连指皮手甲的手伸出,从那脏污而布着伤口的手指上,拿走了那枚已经有些发黑的耳钉。
“成交。”
这笔交易的结局,不知道对这个女人,是幸还是不幸。
因为他觉得,闻庄说的更有可能是真话。
他不记得闻庄这个名字,但是他记得他所提到的那个“奈何”。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奈何之毒,可解除被使用对象的绝大多数负面状态,中毒者固定时刻损失一定量生命。是百草堂的毒系玩家必学的一项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