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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鸿隐无助地紧紧抱着贺砚枝的腰,无论贺砚枝如何推甩都无法让他松开分毫。
贺砚枝酒劲上头,全然不顾是在大街上,喊得愈发有力:“老子是你哥不是你爹,谁生的找谁要去!那老东西不管你,还要老子管你不成,去去去!别当着我喝酒!”
发着呆的店家们一听有热闹,纷纷探出脑袋往这边瞧看,有的甚至专门撑了把伞,在离贺砚枝一丈外的地方围出人群,专等看后续如何。
那两人被围观的百姓挤到了后头,一时靠近不得,他们对视一眼,似乎仍在犹豫。
贺砚枝再接再厉,推萧鸿隐的手上还拎着酒壶,在最后用力的同时一下偏了力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越过人群径直砸在了那两人面前,引起人群不小的骚动。
“吵架就吵架,发什么疯啊!”
“酒鬼一个,连兄弟也不管啦,呸!”
“啧啧,造孽啊。”
“……”
“……”
趁着混乱之际,贺砚一手揽过萧鸿隐将人抱起,脚下生风快速溜进深巷。
人群将那两人困在原地无法动弹,有人见他们被酒泼了一身,开始热心推荐汤池成衣姜茶,生生拖了一盏茶的功夫,待两人好不容易脱身,贺砚枝和萧鸿隐早已没了踪影。
深巷内,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里头绕了两圈,离开地面踏上房檐,快速掠了几步,选了处不起眼的小路走出巷子。
“感觉如何?”贺砚枝松开萧鸿隐,让他在台阶上坐下歇息。
萧鸿隐摇摇头:“没事。”
身上没有血迹渗出,应当无甚大碍,但贺砚枝注意到他仍旧穿着单薄,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发抖,他不禁问道:“怎的没收到衣物,陈夫子没给你?”
萧鸿隐垂下了脑袋,有些支吾道:“……给了。”
“为何不穿?为何偷跑出来的,书院难不成没有护院么?”贺砚枝板着张木头脸,语气严肃,活像审问犯人一般。
“我……”
萧鸿隐忍着泪花,不敢开口。
今日他早早等在书院外,满心期盼贺砚枝的出现,谁知却等来陈夫子和一包厚厚的冰冷的衣物。
他问陈夫子贺砚枝为何不来,夫子只说是查案不得闲,让萧鸿隐安心待在书院。
但陈夫子不知道的是,贺昱派来的两个暗卫早已混进了书院,而今日便是来带走他的第三日。萧鸿隐不得已,扯了个谎称书院有人打起来了让陈夫子去处理,趁机偷跑出来。
那两人见他跑了,便一路追赶。
在躲避的过程中,萧鸿隐抛了衣物迷惑两人,然而这点伎俩自然骗不过那两人,萧鸿隐不得不往人多的街市跑来,谁知竟意外幸运地遇上了贺砚枝。
似乎意识到自己太严肃,贺砚枝便换了个问法:“陈夫子可知道你跑了?”
萧鸿隐摇摇头,两只手垂在膝间,不住地相互拨弄。
看他这副可怜模样,贺砚枝揉了揉眉心。
真拿这小子没办法……
贺砚枝无奈松了口气:“罢了。”
他四下环顾,想看看有没有成衣店,发现附近店铺稀少,离他二人最近的只有一家当铺。
当铺里或许有人典当的衣物,换几件先用着也好。
贺砚枝牵着萧鸿隐往店内走去。
只是家寻常店铺,二人甫一踏入,一股奇特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贺砚枝脚步顿了顿。
这味道,竟与那具尸体的气味莫名相似,非是以香臭定论,而是那股奇特的嗅觉,这其中必有联系。
“跟紧我。”
贺砚枝向萧鸿隐悄声叮嘱道,后者握紧了他的手。
听到二人的动静,镂空雕花的窗口后慢慢现出一个人来。
对方脸颊瘦削,带着顶皮帽,微笑着看向贺砚枝。
“客官想当些什么物件?”
贺砚枝从怀里将那块鱼形木牌掏出,举到他面前。
“劳烦客官拿近些,小的好看仔细。”
贺砚枝伸长手,皮帽子身体前倾,几乎快要贴在木牌上,还嫌看不清楚,干脆拿在手里来来回回翻看了数遍。
贺砚枝就这般看着他,皮帽子却叹了口气道:“这木头确是上好的沉香木,只是雕刻粗略,形状不均,可惜呀,这价钱恐怕得低上三成。”
闻言,贺砚枝并未急着反驳,开口道:“此乃先父遗物,若非家中贫寒,断不会拿来为我兄弟置换衣物。”
他双眼空洞,语气十分平静,仿佛此事与他毫无干系。
但正因如此,皮帽子反倒上下打量起二人。
面前的二人个个细皮嫩肉、样貌不凡,再看贺砚枝满身酒气,他便猜到了七八分。
许是哪门的富家公子家道中落,从云端坠入泥淖,日日借酒浇愁,花光了银钱,眼看天寒无衣物取暖,不得不来典当遗物罢了。
既然如此,做典当生意的,哪儿有不宰人的道理。
皮帽子随即露出一副同情之色:“不瞒客官说,小店多日未开张,账上银钱也不够换这块木的,不过既然公子想要御寒的衣物,小店正好有几件,不如便做置换,客官觉着如何?”
他话说得诚恳,表情做得也挺像那么回事,贺砚枝没理由不答应。
“好好好,小的这便去取来。”
皮帽子说着矮身穿过窗口,经由侧面的小门来到外头,从一旁的桌子上点起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