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有点太轻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但恐惧却无法遏制。
    陆无常垂下眸看他，见他脸色苍白，眼中是藏不住的惊恐，身子也抖的要命。
    林棠不知道脆弱的美人对于心怀恶劣的人来说不会被疼惜，只会让人想加倍欺辱，最好看到他崩溃的模样。
    谁也不知道陆无常是否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兀自欣赏了一会儿，还是把人抱进怀里拍了拍。
    “好了，棠之，莫怕。”他说，“何必太过在意。若我不在，棠之独自面对他，现在炸开的可就是棠之你了。”
    林棠脑子还是混沌的，但是听了他的话，他却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
    眼前的人不是他熟悉的那个面庞，他那脾气古怪却心地善良的隋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红黑的异瞳，以及这俊美无双中带着些邪气的陌生容颜。
    “啊，对......话说回来，你......你到底......”
    恐惧暂时被心中的不可思议替代，林棠伸手，想去触碰陆无常的脸颊，以此来确定他不是在做梦。
    这异瞳，这人......不会吧，和他同行了一路，对他多加照顾的隋兄，怎么可能是魔尊呢？
    “棠之？”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林棠咽了咽口水，伸手颤巍着碰了碰陆无常的眼角，然后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现在连刚才看着庄海爆炸的惊恐都忘了，满脑子都是一句话：隋行真的是陆无常！
    天啊，救命！所以他都干了什么，他对着他的未来老板任性耍脾气，还不要脸地跟在人家身边蹭来蹭去！
    别害怕什么庄海了，他还是先害怕一下他自己的命运吧，那可是掌握他生杀大权的老板啊！
    陆无常站在那里，欣赏完那狼狈小狗的变脸，好整以暇地道：“棠之，我还记得，你在飞空船上说的一番话。”
    林棠先是一愣，思绪接轨，他猛然想到了自己那时候放下的狂言。
    “我心悦他......虽然是暗恋。”
    “他那种随心所欲的活法我真的很羡慕......于是我一直收集他的信息，收集了好多好多。”
    “虽然他脾气差，但是对下属特别好！还有他最痛恨的就是背叛，所以我绝不会背叛他！”
    往事浮现，林棠回想起他大言不惭的一幕幕，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无常挑起他的发丝：“说我脾气差？”
    林棠猛地摇头。
    “说我性格古怪？”
    林棠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还有......棠之还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之前的话，再重复一遍？”
    林棠满头都是冷汗，他想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难道说心悦你吗？那是我年少轻狂不懂事，擅自给老板表白我现在投胎还来得及吗？！
    他长时间没说话，陆无常的眼睛有些不悦地眯起。
    林棠在长时间的相处中能从他细微的表情察觉到他的心情，所以现在，很明显，他老板生气了。
    “隋、啊，老板，对、对不起，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林棠磕磕巴巴，“您大人有大量，别介意我之前乱说......”
    “哦，是吗？”陆无常的手在他后颈轻轻摩擦，“如此说来，棠之说敬仰我，绝不背叛我，要为我效劳，都是谎言么？”
    他眼中的戾气已经遮不住了，按在林棠后颈的手也慢慢用力。他以往经常用这个动作来和林棠说话，但林棠总认为那不过是隋行把他当小狗顺毛一样的小癖好。
    但这一刻，当那卡着脖子的手上劲道已经阻碍了他的呼吸，林棠才明白，那是一个绝对掌控的姿势。
    陆无常只需微微用力就能扼住他的咽喉一击毙命，而只有他这个脑回路还不在线的傻子才会毫无防备地一次又一次忽视。
    “隋、隋兄......”
    那一瞬间，林棠忽然有点委屈。他初来到这个世界，最先信任的人便是隋行了。而之后在黑暗长廊，最害怕的时候扑进隋行怀里，也是因为在他心中隋行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虽然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修仙世界很蠢很笨，隋行把他当小狗逗弄，他都觉得理所应当，因为他想一直和隋行在一起。
    可现在事实却告诉他，最信任的隋行其实就是他要效劳的老板，最在乎的朋友其实根本不存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是真实地，有那么点单方面的委屈。
    他的眼眶一热，下一秒晶莹的泪水就顺着眼角流下。林棠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陆无常看见那不要钱的泪珠断线似的掉在地上，才松开了手。
    “娇气。”陆无常说，“棠之，除了会哭，你还会做什么？”
    林棠茫然地啊了一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哭了，赶快抬手去擦掉眼泪，感觉羞愧又丢人。
    以往在隋行面前哭，他单方面觉得隋行是个可依靠信任的人，所以丢人也就罢了；可现在在他面前的是陆无常，是他的老板，他难道工作失误了还要在老板面前哭吗？
    “对、对不起。”林棠胡乱抹脸，“我之前没有说谎。我是真的想效劳于老板、魔尊您的。”
    冷静点，林棠！以前工作失误也不是没有过，想想在公司怎么面对上司的！
    “我真的很仰慕您，这都是真的。”林棠努力露出自己最真挚的一面，“我想为您效劳，所以，您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