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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还听话吗?”男人走过来,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像摸一只小狗。
    江余不敢应声,只能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的声音太过清脆干净,音色和墨宋临的白月光有些对不上,墨宋临不喜欢他开口说话。
    “进来吧。”男人又回头对着门口道。
    门外又进来了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青年,个子跟江余差不多高,模样却差得远,五官只能勉强算清秀,眉眼间还有点尖嘴猴腮的感觉,他讷讷地看着沙发上的江余,开口的声音带着种温和儒雅之意,跟他的面相有些不搭:“墨先生,这个人是谁呀?”
    江余还没抬头就闻见声音,心想:得,又是一个要被霍霍的可怜替身。
    这声音和墨宋临的白月光声色有五分相像,江余穿来以后偷偷摸摸去墨宋临屋里听过好几回他保存的白月光录音带,一听就听出来了。
    墨宋临解下外套,随口道:“不用管他。”
    “可是…”
    墨宋临背过身去,江余正巧一抬头,就看见新来的那个小替身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嘴上却小心翼翼地问着:“不跟那个哥哥打招呼,是不是不太好啊?”
    墨宋临动作一顿,偏过头来,眉宇微蹙:“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新替身瞬间噤了声,脸色苍白,磕磕绊绊道:“对、对不起。”
    “说话大方一点。”墨宋临又松了松领带,看他一眼后走进书房。
    新替身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又瞪了沙发上窝着的江余一眼。
    江余:“?”他坐这儿坐得好好的,招谁惹谁了?
    旁边的真皮沙发一陷,江余一瞥眼,新替身还在他旁边坐下了,他不想搭理,默默往沙发边上挪了挪。
    紧接着旁边就响起一声不屑的嗤鼻,完全不符合语气的温润嗓音响起:“你就是那个跟了墨先生四年的江余吧?”
    江余惜字如金:“怎?”
    “哼。”新替身轻蔑一笑:“我还以为长得多勾人呢,结果也不怎么样嘛。”
    话刚飘进江余耳朵里,本来在沙发里窝着的江余突然撑起腰,把腿放下沙发,赤.裸的脚在空中晃了晃,塞进了拖鞋里。
    新替身警惕地绷起身子,又怂又嘚瑟:“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江余靠在沙发上,上半身套着一件雪白的衬衫,袖子随意地挽起,明明已经是二十岁的人,看上去就跟十六七似的,眉眼干净又温润,还带着一种学生气,看起来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
    这是江余本来的样貌,但是他十七八时候的模样,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才让他穿进了这本角色跟他同名同姓甚至同一张脸的书里,可江余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人嫌弃他长得不怎么样。
    笑话,他江余是那么在意脸面的男人吗?当然。
    江余扭过脸,把对面的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那锐利的目光仿佛医院的x光。
    “瞎——就去看看眼科。”
    “你!”新替身狠狠一咬牙,本来就不怎么整齐的五官顿时挤在了一起。
    江余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怼人,真爽。
    他穿来前是个活在社会主义阳光下的优秀富二代,放进这狗血文学里也能被叫句少爷那种,但同书里花天酒地的少爷不一样,他睁眼学习闭眼学习没事还要学各种私教课,化身内卷卷了整整十八年,终于凭自己本事考上了国内的top大学,结果临到毕业,他被查出了有家族遗传病,治不好那种。
    而上辈子的互联网对他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二代生活格外关注,他某次被意外曝光了长相,因为长得不输明星,往后的一举一动都变得很容易被媒体注意,他每日战战兢兢,在家里对着父兄装,在外面对着媒体装,一直装到二十多岁,他躺在医院里默默倒数生命,才发觉,他过得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装了一辈子家人眼中,网友眼中的“优秀继承人”“真学霸少爷”,他从来没有当过一天自己,甚至连自己的性向都不敢说出来。
    江余在最后的几个月放纵了一把,打游戏,看小说,甚至让人在病房里贴满了美男图,然后他盯着满墙肌肉爆表,人高马壮的健美男性海报,委婉道:“妈……你找的这些型号是不是看起来不太对?”
    我是个1啊!我想看的是温良淑雅的小美0啊!
    他当了一辈子精英女性的母亲眼中含泪,痴痴地看着他:“别说了,儿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倔强的小0!”
    江余:“……”
    结果眼一闭一睁,他就穿进了前一阵把他气得半死的狗血小说里,穿来第一天,他就想,去他娘的狗血替身,装了一辈子了,他要放飞自我!他才不干这么憋屈的角色!
    然后下一秒,江余就看见了,那个墨宋临的白月光从缓缓下降的车玻璃后露出真容,那清冷的五官,那沉静的面容,那苍白又不失英气的下颌线,直直地勾进了正在花园里瘫着晒太阳的江余心里。
    好温,好凉,那抹剪影就像天台上苍凉的月光。江余当场就垂死病中惊坐起,痴汉般隔着花园的铁栏杆往门外的公路上望。
    妈,勿挂,勿念,儿媳妇我在另一个世界帮你找到了。
    只可惜,那辆车在公路旁停留了一会儿,就载着白月光走了。
    ——江余的心也一起被载车上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