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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钗心中邪火越来越盛,一个没忍住,手中的杯子被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莺儿唬了一跳,匆忙蹲下身将碎片收起:“我的主子呀。您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和这些死物过不去啊。”
莺儿没说的是,宫中的内务府最会看碟下菜。像她们这种刚进宫没有家族撑腰的秀女,打碎了个什么,内务府未必会及时补上。
薛宝钗听着莺儿的抱怨,没有说话。她闭着眼睛,看似平和,实则内心已如烈火浇油般翻滚。
凭什么……
凭什么她们都能拥有如此高贵的出身,皇家公主,宗室贵女,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而自己却要汲汲营营,遭人白眼。
凭什么她要投身在商贾之家,而不是公侯府邸。与荣国府那些小姐们日日说笑,自鸣得意。说到底,不过是用才学掩饰着出身的自卑。
凭什么老天明明给了她如此的才情容貌,却还是要站在幕后,与一干人等争权夺利。看着曾经侮辱过她的人,受太后疼爱,一出生就注定可以做那高高在上的亲王妃。
她甚至可以肯定,若不是陛下早已娶妃,若不是陛下和云清缓年岁相差过大,恐怕这天下众人梦寐以求的皇后宝座,都能够被她轻轻松松地收入囊中。等着一堆人在她的面前献媚讨好,只为求得一个恩典。
…………
薛宝钗越想越不甘心,秀丽的面容隐隐地透露出一丝狰狞扭曲。
莺儿知道自家主子犯了左,收拾好碎瓷片后,连忙去门口守着。生怕彩儿等人进来,没得又在宫中添上一笔谈资。
过了很久,薛宝钗才平静下来,睁开眼,里面已经看不见半丝波澜:“莺儿,如今宫中的势力划分,你再给我说上一说。”
薛宝钗其实早就打听清楚了,只不过她今儿个受了刺激,脑仁疼,不愿细想。
莺儿见薛宝钗走出,生怕她又生出什么牛心左性,赶忙将薛家花了大价钱打听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薛宝钗听完后沉默了许久,喃喃道:“刘贵妃……”
刘贵妃乃大皇子司徒浩的生母。刘氏家族家世显赫,刘贵妃是皇帝身边陪伴时间第二长的老人,又有着皇长子的面子情分,刘贵妃在后宫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如今皇后娘娘诞下了嫡子,大皇子作为庶子,就愈发显得尴尬和可有可无了些。
思虑良久,薛宝钗直起身子,下定决心:“莺儿,备好礼物,明日我们就去拜访贵妃娘娘。”
莺儿站在薛宝钗的身边,有些犹豫:“主子不再考虑一二么?毕竟,皇后娘娘才是这后宫之主。”
薛宝钗五指攥紧,摇头道:“不用考虑了。皇后娘娘乃徽宁公主母亲,徽宁公主向来与云清缓交好,焉知云清缓会不会在背后嚼舌根,公主又会不会因此看轻于我。本来宫中没有嫡子,贵妃娘娘可谓是风光无限。如今…..我们薛家的财力也是不容小觑,日后也或许能成为大皇子的助力。”
“而且。”薛宝钗睨了莺儿一眼:“皇后娘娘不喜表姐,人尽皆知。我又何苦上前讨那个没趣。”
贾答应触犯宫规,被罚为皇后娘娘校书一事没过多久就已经传开了。
皇宫没有秘密。
同样是私递家书,其余人不过罚三年俸禄,禁足宫中。哪像贾元春,明明好歹也是个主子,如今却要坐着宫女的活计,面子里子可谓是丢个干净。
说到底,一切都是看皇后娘娘心中那杆秤。
第二日,薛宝钗精心梳洗打扮一番,换上了艳丽的衣衫。命莺儿彩儿携着众多礼盒,去了刘贵妃的丽景宫。
谁知她在丽景宫的大殿坐了许久,茶水都喝了两盏,竟然吃了个闭门羹。
刘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絮风走了出来,温顺恭谨地行了一个礼:“薛美人,娘娘昨夜受了风,身子不适,不宜见客。还望美人体谅。”
薛宝钗笑容僵了僵,但很快恢复如常:“原是我打搅了。娘娘位高权重,事务繁忙,这病自也是耽搁不得。我这刚好有一支百年老参,给娘娘补身子,最合适不过。”
说着,莺儿就捧了个礼盒上前。盒子里面,红色的丝缎上,盛着的赫然是一支难得的,品相极好的老参。
絮风扫了眼,不动声色道:“既如此,奴婢先谢过美人了。”
絮风直起身子,看着薛宝钗主仆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这才回到内室,微微弯身:“娘娘。”
刘贵妃斜倚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小宫女站在她的身后轻轻地为她揉捏太阳穴:“怎么,走了。”
絮风道:“是。”
刘贵妃睁开眼睛,用手撑着颧骨,看着絮风手上的百年老参,嗤笑道:“还算有一些自知之明。没做出那等死乞白赖之事。”
絮风上前,将人参呈在贵妃面前,方便她仔细观察:“娘娘,您为何不接受薛美人的投诚。好歹薛家豪富,日后咱们皇子也多了一个助力。”
刘贵妃看着絮风,笑着点了点她:“你呀,眼皮子也不是浅的,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絮风也笑了:“还望娘娘解惑。”
刘贵妃拿起这支品相极好的老参,抚了抚那凹凸不平的褐黄色表面,有些意味不明:“薛家不愧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本宫父亲也在金陵当了好些年的官,前些日子右迁入京,母亲进宫探望本宫时说起金陵趣事,笑着说起了什么‘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这也就罢了,一句口耳相传的俚语,竟然变成了什么护官符。絮风,你说这可笑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