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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夫人不情不愿地回到了荣禧堂,想到今日受到的委屈,心中憋闷,直接唤来心腹丫头让她往六皇子府元春处走上一趟。
    贾母见所有人都走了,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端着茶又浅浅地啜了一口,没有说话。
    鸳鸯悄悄地点亮了两盏烛火,跪在贾母身前轻轻地替他捶腿,眼瞧着贾母面色好了一些,大着胆子开口问:“老祖宗,鸳鸯不明白,您今儿个对着大太太也太过好性了些。”
    贾母对鸳鸯还是有几分怜爱疼惜的,见状点了点她的额头,看着杯中渐冷的茶水,淡淡地开口:“老大被压制了这么多年,难得有机会扬眉吐气,便是退上一退也无妨。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老大那浑不吝的。”
    鸳鸯低着头,柔声奉承:“还是老祖宗英明。”
    贾母放下茶盏,挥了挥手。鸳鸯立马会意地站了起来,乖巧地站到贾母身前,将贾母扶起。
    贾母倚着鸳鸯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忽地又转过头看着荣安堂高高的座椅,不咸不淡地笑了笑:“让归让,也不能太给他们脸面。太过抬举他们,难免会生出二心,肖想一些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鸳鸯心中一惊,慌忙低头,稳住身形,扶着贾母进了内室,不再说话。
    而同一时刻,远在扬州的林如海已经收到了吏部的调令,正准备收拾行李,进京城了。
    第1卷 第25章
    林如海在扬州巡盐御史上一干就是十几年,抽丝剥茧地捋顺了一团乱麻的江南盐政不说,在职期间江南缴纳的盐税甚至比以往多出了足足三成。
    明熙帝荷包鼓了,心情好了,对林如海那是大加赞赏,只恨不能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他日日夜夜的给国库生钱。
    奈何林如海是一个死脑筋,见着妻子过世万念俱灰,人在壮年就生生地断了雄心壮志。哪怕皇帝三番五次试探着想要提拔,林如海也只是上表聊谢君恩,表示自己愿意继续在江南发光发热,为圣上的海晏河清不惜一切。
    所以当明熙帝接到了林如海的奏折,得知了他想要入京的意愿之后,那叫一个啧啧称奇。笑着和戴权说了几句林如海怎么转性之后,就在脑海中划拉着朝中官职,势必要给他一个最合适的空缺。
    正巧云正然上奏朝中致仕官员名单,明熙帝在名单中扫了一眼发现户部尚书赫然在列,就觉得这个位置特别适合能够赚钱的林如海。
    大笔一挥,朱笔一批。有皇帝的心意和身为吏部尚书的云正然的运作,调任书很快批下,只等诏书发往江南,林如海便可动身启程,进京上任了。
    而在林如海水路回京的一个月中,京城也没有消停,各路人马为了争权夺利,小动作不断。
    而这一系列的事情,还得从明熙帝降旨斥责贾府开始说起。
    那日王夫人从荣庆堂回去之后,怎么想怎么不甘,遂唤来懂得识文断字的丫头,口述了一番,就让金钏儿带着信去了六皇子府。
    皇家规矩森严,元春难得传信回府。上次问候祖母幼弟,还是在红云茶事件之前。
    王夫人便自以为元春如今还很是得六皇子殿下的宠,颇有些想借她之势,打压大房威风的意思。
    王夫人写好信之后就满怀期待地坐在榻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光滑的檀木桌,想着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到嚣张的邢夫人斗败的模样,就心顺得忍不住笑了出来。
    谁知等了近两个时辰,金钏儿才匆匆回来,看着王夫人颇为盼许的模样,颤颤巍巍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看着金钏儿身躯轻颤如风,眉眼惶恐不安,王夫人心头一跳,浓浓的不详开始在心底蔓延:“怎么了,信可带到?元春怎么说?”
    金钏儿跪在地上,睁大眼睛盯着地板,小心翼翼地声音甚至带上了隐隐的哭腔:“太太,奴婢进了六皇子府,他们一听说奴婢找大姑奶奶,就说,就说……”
    王夫人看着金钏儿吞吞吐吐的模样,不安感越来越浓,拍着扶手尖声怒斥:“怎的如此慌张,那起子奴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金钏儿以头抢地,沉闷哽咽的声音从她的身子底下传来:“说前些日子大姑奶奶冲撞了徽宁郡主,害得郡主现在还起不来身。皇妃娘娘大怒,直接罚以大姑奶奶板箸之刑。奴婢去的时候,大姑奶奶正在受刑。”
    说到最后,金钏儿的哭声越发的大。想到自家姑奶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么多人指点嘲笑,就忍不住悲痛欲绝,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王夫人身体晃了晃,周瑞家的见状慌忙上去扶她,才一靠近,就听王夫人嘴唇蠕动,念念有词:“板箸之刑,板箸之刑……”
    这可是惩罚宫女的刑法,六皇子妃好狠的心。不过是冲撞了徽宁郡主,竟然就要她的元春受这等侮辱。
    金钏儿伏在地上,喘了几口气,继续道:“好不容易得以和大姑奶奶单独相见,奶奶听了奴婢来意,特让奴婢转告太太几句话。”
    王夫人撑着周瑞家的手直起了身子,匆匆忙忙道:“什么话?元春有何嘱托?”
    “大姑奶奶说:转告母亲,不必争一时意气。务必请老爷太太扶持宝玉成材,姐弟相成相守,方才是长久的道理。”
    元春的话一字一句地飘进了王夫人的耳中。王夫人直愣愣地看着前方,身体就像是被突然抽空了力气,就这么软了下来。想着元春的话,如同魔怔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