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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有,就是之前……咳,大人被掳……”
田护卫偷瞧安以农,见他神色如常,才继续说。
“和沈家比起来,赵家情况更严重一点。赵家原是军户,手下兵丁无数,后来借着这些人手开办赌场和妓院,他们常年从别处买了女子来……”
魏门房和田护卫你一言我一语,安以农没有插嘴。
沈家和赵家皆是章华县的庞然大物,他们在此扎根多年,关系网非一般人可以想象。而人有了不受限制的权势就会放纵自我,
无论沈家还是赵家,都有过违法行为,而赵家尤其严重,四处拐卖女孩已经是重罪,还有逼良为娼、放利子钱、杀人放火等等。
这些传言过了许多人的手,需要一一查证。如果证实都是真的,章华县的人头要滚落一地。
安以农低头看掌心,他又想起在定沙县做的。因为勾结马贼,那两户人家几乎是满门抄斩,十岁以下的孩童和女眷逃过一劫,但也转眼入贱籍,生不如死。
连株的政策是现代人一下难以接受的,那日后他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一只手忽然出现,轻轻落在安以农的手心,温润微凉的触感唤醒了安以农。他知道这是顾正中在安慰他,笑了笑。
“我不会后悔,也不惧报复。”他心说。
客栈内灯火摇曳,他们一直说到三更天,魏门房和田护卫才带着任务各自离去。
第二日安以农懒起晚洗漱,出门时已是辰时。
他先去找了胡商人,送他一大袋的黑胡椒,感谢他去报官。胡商人掩面羞愧:“然而我终究还是没能为老弟做什么。”
“胡老哥无需自责,本地知县这样行事,迟早有报。”
离开商人家后,他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在这个染了异国情调的县城走走停停。
他在看,这个城市适不适合成为通商口。
章华县的西域商人很多,只看脸分不清是哪国的,但是看服装却有七八种区别。这些商人并不只是来行商,有些还会留在这里,所以街上也就出现了很多异国人开的店铺,卖异国来的商品。
而本地居民对这些异族人接受良好,他们相互到对方的店铺里购买东西。走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那种明显的种族冲突。
章华县的西域商铺实在太多了,安以农见到感兴趣的就会进去看看,他发现了之前吃过的甜菜,还有一些中原没有的香料。他们也会运送这里的香料回国,比如丁香、桂皮、八角、花椒。
这些香料能在异国他乡卖出五十倍的价格,这就是为什么沈家能出现沈城南——香料真的暴利。
“这种暴利要是不能收归国有,成为本地老百姓的收入来源,我恐怕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启国商税不低,尤其是这样的贵重货物,按着沈家进出口的量,一年的税收能抵半个城。而且,若是互市开放,能交易的货物绝不仅仅是香料,还有其他更多东西,一进一出都要交税,这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互市的好处这么多,在好处面前,那些多出的麻烦都不算什么。
他走过一个异族商人的武器摊,上面有一把镶嵌了许多宝石的小刀,安以农感兴趣,正要拿取,一只手先一步拿走了。
“你就是叫沈二掳走的那个书生?”把玩手中小刀的男人抬着下巴嬉笑着看他,“拿笔的手,握得住刀?”
安以农冷静地打量着他,虽然穿着胡服,但用料讲究,腰上的玉坠子成色也好。章华县里非富则贵的人,和沈家有些恩怨……赵家的人?
“你是谁?”他不动声色地问,并且露出恰到好处的不悦,“上来找人,却不自报家门,这样失礼?”
“我是谁?”这人忽地将小刀一飞,直直扎入后面一个木制工艺品中。这个铺子的老板吓了一跳,但是看着这个人也是讷讷不敢言。
“我姓赵,赵城北听过没有?那是我哥。”
“……”什么毛病,这些弟弟都喜欢打着自家兄长的名号招摇过市吗?
“赵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安以农神情自若,没有被吓到。本来嘛,他一个待几天就走的游客,又是举人,怕什么地头蛇?他要是出了事儿,知县都不好交代。
“没什么,听说那沈二撒泼打滚要你,所以我来瞧瞧你。原以为是个什么绝色,结果还没有我家南风馆的少爷好看。”这个赵家子摸着下巴,趾高气扬。
“赵公子,可知我是谁?”安以农并不气恼,他从摊子上拿了另一把短匕首把玩。
“你是谁?那你要问你娘啊。”这个男人哈哈笑,他身后随从也就跟着哈哈笑。
“我见官不跪,无官职在身却等同九品,若是官员有缺,谋个知县也不难。就如你章华的知县,正是举人补缺。”
笑声渐渐止住,章华县读书人少,有功名的更少。秀才都只有两个,举人一个没有,所以他们以往只知道举人身份贵重,却不知道举人能成为知县。
知县可是他们这里一把手,至少明面上他们是不能随便得罪的。
“赵公子,举人出了事,会有知府过问,举人犯法,知县都无处置权,只能上报。你认为,出了这章华县,是你大还是我大?
“在章华县你能横着走,出了这道门,你也能?”
安以农把玩匕首,并不看人:“我在沈家住三日,要沈二倒茶赔礼、沈家家主开了正门亲自送,并赠好礼,我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