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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石熙眉头紧锁,理解她的心态却也不赞同她的想法,“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对你之后的职业生涯会是很大的打击。”
青少年犯罪就算从社会大方向的角度考虑,大家支持的也是教育改造而不是一棍子打死。
保护孩子是最基本的道德正确,郑谦益却想要站在大众所认知的道德范围之外去坚持极少数人支持的正义,这对她是非常糟糕的一件事。
糟糕到一个不小心,国民良心这个词很可能就会成为民众唾骂的根源。
前辈出于对后辈的爱护,真心不想让后辈走小道,明明有大道可以走,为什么非得去走坦途。
这里需要简单解释一下郑谦益的操作方式,她想要借用青少年犯罪的恶劣性去挑动民众的感官,在对抗心理被激发出来后,再看情况去公开恶童的所为。
本质上是违规操作,依旧是一告一个准,必然会受罚,还是知法犯法,这对郑谦益自然是严重伤害,因为此次牵扯到孩子。
更糟糕的是,此次不单单牵扯到犯罪者,受害者也全部会被牵连进来。
一旦曝光了恶童的所作所为,孩子的一家都会被牵连。这些人何其无辜,郑谦益的做法在孙石熙看来很不可取。
郑谦益也知道这个做法是有问题的,都算不上正义的有问题。可如果一直抱着要保护玉瓶的心态,那老鼠都在家里做窝了,也无法打死它,只能咬牙忍了,郑谦益忍不下去。
前辈想劝,后辈不想听,双方起了一些小争执,前辈到底没拗过后辈,只能叹息着让她万事小心。
这天之后,郑谦益就从项目组撤出,去筹备自己新一轮的‘一号见’。
为了新一轮的‘一号见’不会一上来就让大众感觉到不适,郑谦益翻出了一个成年旧案,恰巧和金万植那帮人有关系的旧案。
话说在虐狗者的案子里,有个临时冒出来的女记者金明芝,这姑娘套路也挺多的,关键是从头到尾没有直接参与犯罪,以至于她算是从虐狗事件中全身而退。
虐狗事件后,郑谦益和这位没有再联络过,此人没有再联系过她,她当然也不可能再去找她。
当时郑谦益的想法是小卒子搞起来没意思。何况对方不管是站在哪个角度都没有实质上的违规行为,想要抓住这位的痛脚得专门盯着,太费事,也就算了。
但在做金明芝的背景调查时,这姑娘早年是牵扯进一桩校园暴力案件里的。
受害者还瘫痪在床,加害者如今都结婚生子,小日子过得不要太快乐。
说是说怪物刷新点得好好养护,没事别去打扰那边刷新。但完全放过那帮人郑谦益也是不乐意的。
如今重新调查这个案件,也算是通知对方一下,我始终有一只眼盯着你们。你们最好老实做生意,要是不老实,我们总有再次为敌之时。
陈年旧案,想查就得抽丝剥茧。
郑谦益先去找了当年的受害者,这位按照年纪只比她大两岁的男人,在跟她见面时却是一副命不久矣的状态。
实际上他很可能确实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因为照顾他的父母老了,老人家已经打算好,等他们走的那天会带着孩子一起走。
这个家在十几年前案件发生时就被毁了,长子成了植物人,小儿子才小学,犯罪者给的赔偿金杯水车薪。
如今家徒四壁,小儿子早早扛起家庭重担,长到十来岁不堪重负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老父母对儿子们只有抱歉没有责怪,可日子也就这样了。
按理说植物人应该在医院被照顾,只是这个家实在负担不起那些费用,就只能弄些基础的维生器械在家照料。
去到这一家的郑谦益并非记者的身份,而是慈善组织的义工,这个家受到陌生人的善意并不少,对来家里的义工都是感激的心情。
就算义工小姐有些冒犯的问起当年,两人也没多少隐瞒,能说的都说。
说出来的故事一点都不复杂,就是一帮小孩子欺凌另一个小孩子,最初是言语辱骂,接着是肢体欺凌。
让故事变成事故的那一天,是坏孩子领头的金明朝跟女孩告白被拒,受害者无意中路过看到了此事,自觉掉了脸面的金明朝上去就打,打到脊椎断裂,警方介入。
老夫妻一点都没有隐瞒当初金家人是想要给钱私了的,大概是跟人说得多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对方给钱的方式是,如果这对夫妻不签下和解书,大儿子治疗的费用他们都会一直拖着不给。
老父亲起初是砸了钱把人赶出去,可治疗费与日增高,跟他们家沟通的警察私下也劝他们收下,说是金明朝太小就算被关也顶多是两年,到时候赔偿金反倒没多少,不如就收钱先救人。
老父亲咽不下这口气,儿子躺在医院生不如死也让他咽不下那口气。
那口气一直憋着,钱始终没收,私了没成功,上了法庭,未成年保护法的加持下,少年犯被判两年,赔偿金少之又少。
这么些年过来,老父亲也说不好是后悔还是没后悔过,他只是跟义工小姐说,要是再发生一次,他还是不会要那笔钱。人活着,不蒸馒头争口气。
以这口气为线索,郑谦益找到当初劝这家人收下这笔钱的警察。老先生已经退休了,比起每日奔波于求生的一家,他还是认识国民良心的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