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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一批进来的人只剩下她了,其他人不是吃不了苦就是忍不了气。
一家店十八个服务生,分三个小组,每个小组的组长都是“韩国人”,他们是正式员工。
上面还有个店长,店长跟张淑兰他们一样,早年是脱北者,一直跟着老板干,受老板赏识成了店长。
张淑兰偷偷幻想过自己当上店长的那天,可能要十年,可能要更久,都没关系,好歹有个奔头。
她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们有的还能回去,有的不是好看就是识字,总归会点什么,就她什么都不会。
可她脾气好啊,店长都夸过的,说她脾气特别好。
被夸的时候张淑兰脸涨得通红,都不敢跟店长说,我就是胆子小。
张淑兰原本不是个胆小的姑娘,她都敢跟着情郎私奔,胆子怎么会小呢。
可她跟情郎一起出逃的第四天,情郎为了一块都酸了的面饼,叼着饼按住了她的胳膊,让那个带他们跑的大哥成了“好事”,她胆子就大不起来了。
他们那一行翻山跨海,张淑兰不知道走了多久,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哪,等上了岸,被大哥丢给大姐的时候,一行五十来人就活下来八个。她跟了大哥,才活了下来。
情郎?被狼吃了吧,山里是有狼的。
大姐说她命好,说他们这一批命都好,能有个落脚地有口饭吃,不然啊..
“不然?”
“呵。”
大姐笑得张淑兰不敢问下去,她就这么进了“无穷花”。
进了店,张淑兰才发现自己命真的好,这里不止能让她有口吃的,这里能让她吃饱。
虽然肉不给吃,但煮汤的锅炖过肉汤,前一天客人没吃完的都会炖成一锅汤,送到外面给野猫野狗吃。锅不洗,给他们炖杂粮粥,粥里沾了肉腥味,可香了。
张淑兰一开始还不知道店里会炖汤喂猫狗,是跟她同一批来的一个男孩子发现的。
男孩子偷偷跟他们说,那汤既然能丢给野猫野狗,那我们也能吃,想着大家一起跟店长说,让他们吃行不行。
好些人都心动了,好些人跟男孩子去了,那些人都被打了,跪成一排被三个组长轮流打。
因为,服务生不能进厨房,这是不守规矩。那个男孩子被打的尤其惨,有个组长最凶,拿折叠椅打人,打得男孩子都昏死过去,张淑兰差点被吓死。
张淑兰没挨打,她没去,不敢。但她也不是没挨过打,她的组长就是拿折叠凳打人的那个,稍有不满意就动手,什么理由都可能动手,除了不打脸,哪里都打。
脸不能打,要招待客人的。
组长都很凶,脾气都不太好,总能找到理由打他们,要是碰到好看的还会动手动脚。
有个好看的女孩就没忍住,在组长把她拖进卫生间时捅了他一刀,用的是店里给客人准备的烤肉的剪刀,那个姑娘也不知道活没活成。
每次关店后,店里的人都要站成一排,不守规矩的人会被拉出来教规矩,那个姑娘就被好好教了规矩。
张淑兰回地下仓库时腿软的都走不动道,那个姑娘被打得都不动了,会不会就那么死了?
三个月,张淑兰送走了一个又一个被教规矩的人,只有她留到了现在。
她像跟了那个老大一样,跟了她的组长。她其实更想跟店长,可惜店长每天来去匆匆,她见到人都不敢说话。
三个月了,今天张淑兰就要当正式工了,店长特地过来说要带她去办手续。店长带她去了澡堂,给她买了新衣服,还带她重新剪了头发。
张淑兰像个木偶一样被店长拉着一家店一家店的跑,她不知道店长要做什么,也不敢问。
她被带去一栋小楼,店长站在门口让她进去,等她进去了,门就关上了。
楼里有很多像她一样的女孩子们。女孩们十人为一组,张淑兰排在第四位,跟着前面的人往二楼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是坐着的,长什么样她没看清,不敢看,周围的姑娘们都跟她垂着头没人敢抬。
张淑兰只能看到那个人翘起的腿,穿的是西装裤,皮鞋擦的特别亮。
那个人边上站着一个穿牛仔裤和球鞋的,那个人在说话,从第一个姑娘开始说,说叫什么,说怎么来的韩国,说在店里发生了什么,说她会什么。
很快,就说道了张淑兰,说她跟人私奔,说她偷走了情郎防身的匕首,说她对蛇头讲,只要愿意把情郎丢下,她什么都愿意做。
还说..
“她藏了个刀片..”
张淑兰猛地抬起头,讲话的人冲她一乐,“藏得挺好,有点东西。”弯腰冲坐着的人微微鞠躬,“以后要不要带人上来前先搜身?”
张淑兰木呆呆的跟着转移视线,坐着的男人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一眼,只一眼,张淑兰就不敢看了,她压根也没看清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只记得那双眼睛,看她像看路边的石头。
她只听到那个男人说,“懒得折腾。”
那声音有点暗哑,像是没睡醒的样子,还有点..像女人?不对!肯定是她听错了!
再之后就没人管她了,到了下一个姑娘,下一个再下一个,十个人都说完了,她们就被带出去了。
重回一楼的张淑兰有了一张韩国的居民登陆证(身份证),有了新名字,叫韩柳玲,给她证件的人还给了她一份文件袋,里面有韩柳玲从小学到高中的毕业证件,父母早亡,家里还有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