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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这样的满腹文采的女儿,却陷入后院挣扎之中,生产时被人动了手脚,一尸两命,哪怕后来他爬上高位,利用手中的权力报复了女婿一家,将那全家流放三千里,然而再也无法挽回女儿的性命。
女儿未出嫁前还曾抗议过,为何不能让女子参加科举,倘若她能参加,定会不输给天下男子,他曾觉得女儿太过大胆,后悔教她经文,才叫她生出这样的野望,如今旧事重提,姚首辅忍不住要想,如果女儿生得晚一点,碰上了永福公主,是不是有一日能实现女儿的梦想?女儿满身才学,难道只能沦为后院的平庸妇人,只知道相夫教子蹉跎岁月吗?
姚首辅到底不甘女儿的命运的,再抬头看向皇帝,目光中有些动容,终于叹息了一声,说:“陛下,公主的这条路不好走。”
皇帝笑了一声:“朕想,哪怕这条路走得头破血流,熙儿也不会后悔的,焉知另一条路又是否能平安到底?”
姚首辅长吁一声,是啊,女儿出嫁时他也寄希望于女儿能平安顺福,可结果呢?他眼中闪烁着泪花,躬身道:“可惜臣的女儿晚生了这些年,没能与公主相识。”
皇帝走下位将姚首辅扶起来,拍拍他的手,心里知道姚首辅已经被他说动,从之前的两不相帮,到现在会站在公主身后了。
姚首辅小女儿的事,还是熙儿告诉他的,否则他又怎会关注姚首辅一个早逝的女儿,可没想到竟会收到如此效果,让姚首辅这只老狐狸也动摇了。
皇帝心中沾沾自喜,还是女儿的眼光好啊,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见得能左右所有臣子的想法啊。
其实姚首辅之前的态度一直是旁观的,他早就窥出皇帝与公主的想法,只是觉得这对天下最尊贵的父女未免太过天真,后来随着三个向字辈加入朝堂,随着公主的不断出手,心中时常生出遗憾,公主怎就生为女儿身,不然她是皇子的话,哪有那三个向字辈的侯选人的事,那三人无论政见还是眼光手段,比起公主都差了不少,尤其是公主出巡时办的那些事,让姚首辅也是赞赏不已。
对那三个向字辈,姚首辅是心中不太满意的,他们中无论哪一个上位,对大周朝都不见得是好事,那让公主上位,事情还能再坏到哪儿去?也许还能让大周焕发出新的活力。
翰林院中,杨卫展很得意,经过他的不懈努力,他这方的阵营赢得了更多的支持,将另一方阵营给压倒下去了,看到连面也没敢露的宋泽顾昭,杨卫展心中越发畅快,再联系祖父说过的朝堂上的情形,杨卫展非常坚信,那一小撮人的阴谋绝不会得逞的,便是陛下也没可能和整个朝堂以及天下大势相抗衡,否则陛下又怎可能让几位殿下一起进入朝堂,这不就证明了陛下对群臣的妥协么。
公主?公主又怎么了,公主难道就不是女人了,女人就该安分守己地待在家中侍奉婆婆,养育儿女,操持家务,为家族开枝散叶,女人就该恪守女诫,讲究德容言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个女人妄想爬到男人头上?简直异想天开!
顾昭和宋泽隔着门都能听到杨卫展得意的声音,顾昭暗自叹息摇头,如今想要舆论上压倒对手是根本没可能的,公主能走到这一步那也是她的身份占了最大的便利,因为她是皇帝唯一的子嗣血脉,否则便是连皇帝本人的支持也会非常难。
因为皇权凌驾于一切之上,所以皇帝才能将公主推到前台来,也因为皇权,有些人才不得不妥协。
想要将这个大男子主义的封建王朝的观念扭转过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从底层老百姓来说,首先要做的便是让女子走出家庭,掌握经济大权,所以这时候黎氏她们办的纺纱织布作坊非常重要。
当然仅凭黎氏她们一个作坊还不够,顾昭心里又蠢蠢欲动起来,还必须进一步改良纺纱机和织布机,让商人们看到其中的足够大的利润,那么就会有更多的商人投入其中,这又是个有利于女子加入的行业,也许只是个小小机器,就能撬动一个王朝的基石。
顾昭上次对纺纱机和织布所作的改良还比较小,如今这形势让他觉得自己胆子过小了些,这样想着,顾昭的眉头挑了挑。
“你在想什么?想到了什么好事?”宋泽好奇地看过来,顾昭非但没有沮丧,貌似还有点兴奋。
顾昭挑眉道:“我觉得我应该再去趟工部,找赵大人好好聊聊。”
宋泽哭笑不得:“你又想要做什么?我听我娘说了,你让工部做出来送过去的纺纱机非常好,娘从没见过这么高效省力的纺车。”
顾昭得意道:“还有更高更快的机器,你信不信?你觉得女人为什么地位低,世人都以为女人就是依附男人而存在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宋泽的眼界有限,无法与顾昭这个拥有后世记忆的人相比,好奇道:“为什么?”
“因为女人出生起就被困在家中,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可如果女人个个都如瑶儿一般,能自己挣钱,能自己养活自己,即便嫁了人也有底气,过得不如意和离便是了,那女子的地位还会这般吗?”
宋泽想像了下那样的场景,身边就有好几个典范呢,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可如何让天下女子改变她们的地位?”
“那就是大力发展纺织业,如今有一天纺纱织布作坊在周朝遍地开花,那会是什么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