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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约莫等了两刻钟,此人终于放下画笔,欣赏了会儿自己的画作,这才抬起头了,看到围绕在画桌边的几人,先是讶异了下,然后笑了:“岭儿这是带朋友过来了?怎不叫醒我,让你们久等了吧。”
彭岭跟族叔向来亲近:“看遇叔画得投入,我们便等一等了,遇叔,这是我在府学中的好友,遇叔也说想要见一见的人,顾昭顾子爵,这是顾昭的弟弟顾旸。”
“顾昭见过彭先生。”顾昭很恭敬地叫道。
“顾旸见过彭先生。”顾旸跟着一起叫人,还带了点紧张,担心这样的人物看不上他。
“二位太过客气了,尤其是顾子爵能来我这寒舍,我这儿蓬荜生辉,哈哈,岭儿你先带顾子爵他们去客厅里坐,我这里收拾了便来。”
“好咧。”彭岭招唿顾昭他们一起去客厅,外面虽然有太阳,可冷风吹在身上也不太舒服,就不知遇叔怎么想的,居然跑这外面作画。
彭遇叫上那老汉将他的新作收进书房,等招待完客人再处理,其他物品也一一收起来,顾昭走的时候回头瞥了一眼,彭遇的右腿的确有些不方便,但本人却很坦荡。
彭遇很快收拾好又净了手过来了,爽朗地笑道:“知道顾子爵是岭儿在府学的同窗,早就想见识一下了,你发现的牛痘接种法可挽救了多少大周子民,遇在外行走时便遇过不少染过天花的村子,严重的整个村子无一幸存,等圣上将牛痘接种法全面推广开来,想必再也遇不着这样的村子了。”
顾昭被夸得有些不自在:“彭先生过赞了,顾昭不过是尽力而为,也希望身边亲朋能免受天花之苦。”
“当得当得,”彭遇哈哈笑道,“刚听到牛痘之说时,我特地走访了不少村子,竟与顾子爵所说一般无二,只可惜此前无人重视,否则早就可以推广开来了,幸好现在也不晚。”
顾昭没想到彭遇还亲自走访村子调查此事,可见此人也是相当务实,两人再加上彭岭就围绕着这话题聊开来,说起彭遇曾经走过的地方,顾旸插不上话,便乖巧地坐在一边倾听,而不是不懂非要装懂。
彭遇走过的地方真的不少,说起那些地方的风土人情两眼是发光的,彭岭听得多了也能跟上说几句,让彭遇没想到的是顾昭竟也能说上几句,而且还是言之有物,便是连最南边以及北边关外的情况,他也能说上几句,而且还不是胡说八道。
“这么说你是相信再往南边走,还有许多小国家?而不是全被海洋包围?”
顾昭说:“我曾经看过一本游记,印象颇为深刻,围绕着海岸线走上一圈,最后能从西域归来。”
这个世界并没有郑和下西洋这样的过往,因而对于海外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主要还是通过西域这条商路对外沟通,将外面的东西引进了中原大地,比如胡瓜棉花之类的物品。
“是什么游记?我竟未看过。”彭遇惊了,他自认为看遍这世间的游记,可现在发现竟还有他没看过的,“此游记的作者是不是曾经走过这样的路线,所以才留下这样一本游记?”
彭岭看族叔的眼睛亮得惊人,连忙说:“遇叔你不会是想亲自出海体验一番吧,可现在你的身体哪里经受得住这般折腾?”
彭遇的身体顿时僵住,笑容也微顿,不悦地伸手敲了彭岭一记:“要你说,遇叔听听还不行了?遇叔不行,以后肯定会有人走上一遭的,顾子爵你说是不是?”
顾昭失笑:“对,我也相信。”
他是假借游记来说明真实情况,将来肯定会有人成为先行开拓者的,将海外的风景与物产带进中原大地来。
这下彭遇更热情地跟顾昭讨论起来,为何能从海洋线绕一圈又回到西域,彭遇力求从天文学来论论,并发现顾昭所说的确极有可能,从天文奇观角度来论证,他们脚下所踏的大地,很有可能不是一块平地,身处世界并非地方天圆,而是一个球体。
彭遇实在太有求知精神了,最后顾昭都有点吃不消的,许多东西他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而且太超前的东西他又觉得没办法说出来,否则他是如何知道的?
但彭遇觉得尽兴极了,恨不得拉上顾昭谈上十天十夜,等用过午饭,到了太阳快落山时,彭遇还意犹未尽,结果顾昭问起彭遇是否收学生时,彭遇大手一挥,冲着顾旸是顾昭的弟弟,这个学生他收下了。
彭遇的知识面极广,回来后身边人很少有能与他谈得来的,彭岭这个侄子也多是听他说,所以对顾昭极有好感,只是知道顾昭志在科举,否则他更愿意要顾昭这样的一个学生,但顾昭不行,顾旸也可以,借着顾旸,他还是可以继续与顾昭保持往来的嘛。
顾旸激动坏了,光是听三哥他们聊天,就知道这个夫子很厉害的,当然三哥也很了不起,要知道三哥年纪跟他一样,却懂得这么多了。
当天,双方便敲定了拜师事宜,这是要走正式的程序的,而不是随口一说。
拜完师后,彭遇就与顾旸敲定下上课的时间,每日都要来这庄子上上课,十日休沐一天,顾旸没有不从的。
顾昭也这才找了个单独的机会,跟彭遇透露了下自己这弟弟的真实情况,他一点没隐瞒顾旸是他从永宁侯府带出来的,并且在陛下那里过了明路的。
彭遇听得哈哈笑,不仅没担心顾昭这般做会引起的后果,还此顾昭为知己,他虽待彭岭这个侄儿特殊些,但依旧觉得跟顾昭比起来,彭岭还是太胆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