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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韧品了一口杯中茶:“少主该庆幸,他一路下来,没人识出他的身份。”
“否则,他被罚得该更重一些。”
盛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他就因为这些不足一提的事被处置了?!”
“而且这一切明明皆因我而起。”他神情些微恍惚:“跟齐桦有什么关系?”
“是我害了他。”
齐韧将指腹轻点在盛昭唇间,他享受着柔软的触感,餍足地微眯眸,温声:“慎言,公子是齐府贵客,这一切皆与公子无关。”
盛昭:“可——”
齐韧轻轻一按:“嘘,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决定,只要公子不说,我们都会当做齐府没有公子这个人,剑尊也就找不到你。”
“这是少主应有的权利,也是我们给你的献礼。”齐韧轻笑:“不然盛公子以为,明明少主不愿,为何我们还能见到公子。”
“因为他怕,只要有一人生了忤逆之心,就能把公子的存在捅出去。”
盛昭微微别过脸,气闷不语。
齐韧的手指因为他的动作,擦过了他的脸侧,又嫩又滑,绵软得叫人不敢轻碰,也不知他的指尖会不会留下盛昭香软又媚人的气息。
齐韧佯装一怔,收回手:“抱歉,是在下逾矩了。”
他掩饰般地又抿了一口茶,体贴地安抚:“公子别忧心,这场处置过去了,齐家便是默许了你能住在齐府中,再也无人敢多嘴。”
盛昭默然良久,才深吸一口气:“齐韧,你能不能告诉我,齐桦受的是什么罚,又是在哪受的罚?”
齐韧意会到盛昭言下之意,后者明显忧心地过了头,想去找到齐桦,陪着齐桦。
盛昭紧紧攥着手中茶盏,好似紧张、愧疚到手指都发了白,垂下了首:“我想见他,怎么说也有我的缘故,叫他一个人全受了算什么?”
“我心里可过不去。”
齐韧神色为难:“家规森严,我不能告诉公子。”
盛昭站起身,在齐韧身边半蹲下,撑着桌,仰着脸,眼尾泛红,好似心里难受到极致,嗓音都比平时软了几分:“齐韧,你就同我说罢。”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事情过去,你对我提一个要求,好不好?”
齐韧垂眸看他,又别过脸:“公子莫要为难在下。”
盛昭着急,拖长了嗓音:“齐韧。”
这一声叫到了齐韧心底,尾音因为拖长,显得格外地软,又因有求于人,那份骄矜也被去掉。
酥酥麻麻地,让人觉得,对方只有自己了,只有自己能帮他了。
齐韧喉间又起涩意,他唯恐茶盏再一次跌落到桌面上,匆匆松开手,苦笑:“公子可真会利用自己的长处,将我的软肋死死拿捏住。”
他说得很轻,更像是喃喃自语。
盛昭没听清,困惑地问:“什么?”
齐韧摇首,微叹:“没什么。”
“我可以带你去,只是公子要吃些苦头。”
盛昭重新展颜,催促:“一点苦头而已,你快些说就好了。”
齐韧言简意赅:“鬼祠堂,跪一日。”
他心底道,可在下不舍得公子吃。
盛昭站起身:“走罢,我们现在就去。”
他迫不及待地就走出凉亭,雪落肩头。
下一刻,齐韧撑起伞,将盛昭遮在伞下,挡住前头的风雪:“莫急,你且听我细细说来。”
二人相伴而行。
齐韧:“鬼祠堂坐落在后山,压得是万千冤魂,先祖大公无私,自愿以元魂镇压它们的怨愤。”
“是以,那里埋得不仅有无名冤魂,还有齐家历代以来所有死去的人。”
盛昭听得眉头紧皱。
齐韧:“只要是齐家人,进入之后皆不准动用灵力,只能跪着面对列祖列宗,受那万鬼嚎哭。”
“这是罚,也是让我们谨记齐家历代的光辉,反省自己有辱齐家名声的行为。”
盛昭讪笑:“你们的家规属实森严。”
就像被下了降头,患了病似的。
齐韧:“少主很少受罚。”
盛昭一听,又开始愧疚。
齐韧见盛昭不语,就瞧了出来,无奈地轻叹:“我说这句话,不是让公子来内疚的,少主不是在意你,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他得了游玩时的乐趣,还想将你私藏,总该得受些罚。”齐韧面上温润地笑着,眼底却冷漠一片,嘲讽不尽。
盛昭听罢,觉得齐韧实乃性情中人,他真心实意地道谢:“多谢你安慰我,我心中有数。”
齐韧:“公子这话与我生分了。”
他心底又叹,不是安慰,是想你看清。
他们之后没再多言,盛昭心急,齐韧便与他一同缩地成寸,几刻钟便步行至后山。
鬼祠堂坐落在山腰之上,周围参天大树环绕,不透半点日光。
陈年旧木之上,白绸大花装点,而黄符密密麻麻贴满整座祠堂,四处皆飞舞着黄纸。
不像祠堂,倒像是义庄。
埋得也不是齐家列祖列宗,而是惨死的孤魂野鬼。
盛昭还未进去,从远处神识一扫,就能瞧见浓稠似黏液的黑雾,与滔天的怨与恨,恶意冲天。
齐韧抖落一伞积雪,才将伞递给盛昭:“鬼祠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