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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略有激动地抬起头,道:“小公子还记得老奴?”
谢席玉却是轻摇头道:“儿时一场高热,幼时之事尽失。”
他虽不记得,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有所察觉。
陆莞禾稍一联想,心头便是紧了紧,小心翼翼地问道:“阿玉…他是皇子?”
“嗯。”
老妇话间有些哽咽,娓娓道来当时之事。
天佑四年,也是她在宫里当差的第二十五年,被分配到厉妃的翠华宫做一名侍女。
当时的厉妃生得美艳,心性泼辣,生下三皇子后更是荣宠不断,稍有不顺意,便打骂下头的丫鬟太监。
宫内为奴的,都不得不人人自危。
可差错便是在三皇子四岁时,圣上当年还是年轻气盛,与厉妃吵了一架,借着酒劲,却阴差阳错地宠幸了厉妃的侍女。
那一晚,却让这个侍女怀上了。
厉妃知道此事之后,更是大哭大闹,其父兄又是多次上谏。
圣上心有愧意,只给这个侍女抬了一个答应的位分,居于翠华宫的偏殿。
这也方便了厉妃搓磨这个卫答应,平时少不了拿此发泄。
而她也被分到了卫答应之下,也常被厉妃责罚。
只是好在孩子顺利生下来了,也就是现在的谢席玉。
…
“厉妃?是那场大火而折了性命的厉妃吗?”
陆莞禾想起那段往事,以及三皇子这些年来与皇上不睦的原因,蹙眉问道。
老妇人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厉妃是在那场大火里折了性命,可是那场大火绝不是小姐放的。”
她的声音拔高,眼睛也睁大许多。
那夜,是个风雪夜。
厉妃自从酒后宠幸一事后,时常与皇上大吵。
那夜也同往日一样,厉妃在屋中喝着闷酒。
而卫答应被太后召过去,因着性子温顺,太后往常也爱同卫答应说话。
等夜深了,太后说要歇下了,便让陪侍的姑姑送卫答应回翠华宫。
快到寝宫时,翠华宫已然燃起大火,熊熊烈火从主殿一直蔓延,就要烧到偏殿。卫答应想着孩子还在屋内,不顾一切地就冲了进去,而她也跟着冲进去找小皇子。
她找了半天并未找到小皇子的身影时,却听到了哭声。
一片血泊中,卫答应倒在地上,手上还牵着小皇子。
鲜血不断地从腹部溢出来,她柔美的脸蛋如今沾满了血,眼中的亮光也在慢慢变淡。
在她最后的时刻,把小皇子交到了自己手里。
她带着小皇子从大火中逃了出来,却没想到太后宫里的姑姑还在外头等着,来不及思考,她在姑姑领着下,混入运物的车内,逃了出去。
她还记得,姑姑只叫她永远不要进京……
说完这些陈年旧事,老妇人眼中有些悲痛。卫答应待她其实很好,同为婢女出身,两人其实并未有明显的主仆之分,而是情同姐妹。
她知道世间都以为那场火是卫答应放的,连三皇子及其母族都竭尽全力找出逃出来的小皇子和她。
午夜梦回,她总是无数次想回京证明卫答应的清白。
可是太后已薨,陪侍的姑姑在皇陵,当初的宫女都死在那场大火,她手上又有什么证据呢?
“老奴本今生不该进京,无奈家中孩儿得了疫疾,才冒险进京治病,可三皇子手下的人发现了老奴,无奈只得求公子庇护。”
老妇人再次跪于地上,磕了一个头,热泪顺着落下。
陆莞禾赶忙扶着老妇起身,命秋儿打扫一间客房,暂先将老妇安置于客房中。
府内也加强了守卫,以防三皇子那边的人再来打探消息。
……
今夜难得无月,劲风吹得杨树摇晃。
等看过老妇人睡下后,陆莞禾本想也回屋休息,正过廊下,却看到谢席玉于亭台站着,他微仰着头,看向天际。
大风吹得他的袖袍飞扬,露出窄劲的腰身。
有时候陆莞禾觉得谢席玉很难猜,但此刻她又似乎懂了他身上的一些悲苦。
今日听到这些,谢席玉心里该是有多复杂啊。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握着的玉佩,微微捏紧,向他走去。
“喏,这枚玉佩还给你。”
谢席玉垂眸,女子小手莹白,而那枚翠绿的玉佩就在她的手心中。
他没有立即接过,只是喉间微涩:“怕了?”
怕他身上还有难以洗脱的罪孽,怕自己随时可能置于危险之中。
陆莞禾狠狠摇头:“不怕。”
谢席玉如今是她的夫君,早已与她是一体,她又怕什么。
可还有一些话,她没有说出口,无关任务,她有些心疼他。
不过如今更要紧的是将往事全都告诉他。
陆莞禾垂着眉,手指轻轻抚着玉佩系上的穗子,缓缓道:“当初,及笈夜,我并未看到这枚玉佩。那夜我只身去了母亲的墓碑前,连阿兄都不知道我去了那里。”
陆莞禾慢慢说着,那些属于原主的记忆也慢慢浮现出来,就像是她亲身经历过那样,也像是一个缺口终于找到了与之对应的镶嵌之物。
从老妇人说完往事,任务里的剧情已经完成了。
自小,她便不受宠,阿兄早早离家,偌大的陆府只有她和谢席玉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