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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就被老爷抱走了。”
一句话,让碎红垂了眸,那是她怀胎十月的孩子,可她甚至连一眼都没能见到……
她呆呆地坐在榻上,心里从没有这个期盼过一件事,那就是见她的孩子一面,哪怕只是一眼……可这个念头刚出,她的目光瞬间灰暗了,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这不是她配提的。
一连几日,小院风平浪静,除了送饭的小厮,几乎没人会来,这个地方,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也是,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谁会关注?
碎红戴着护额,坐在窗边看外头的雪景,眼底同雪一样素白,了无生气,如今只怕谁见到她,都不会以为,她就是当年奉京的头牌歌技,可也是这样,才是最安全的。碎红的目光落在窗沿结冰的冰花上,看它们凝固、破碎直到消失。
这日是直到黄昏,才忽然热闹起来的。
雷夫人和少夫人抱着孩子闯进她的厢房,雷夫人边走还边斥责儿媳:“你到底会不会带孩子,我宝贝孙儿都哭了一日了,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少夫人泪眼汪汪,可到底是没办法,她没生过孩子,自然也不会带孩子。可偏偏老爷和夫人对小少爷都宝贝金贵得很,只准她上手,不许下人碰,她已经连着两日没睡了……
雷夫人看她那娇滴滴的模样,便忍不住翻白眼,自打这女人嫁进门后,她儿子就死了,不是克夫是什么!她高声骂:“哭哭哭,整日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
说完这话,雷夫人刚巧跨进屋门,对碎红说话时,瞬间换了语气:“锦儿哭闹一整日了,谁哄都不管用,我想着母子连心,兴许你有办法。”
自从雷夫人进门的时候,碎红的手就紧了,她没想过她会有见到儿子的机会,直到现在——她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看他眉心一点红,漂亮得像个瓷娃娃,一眨一眨的眼睛像是拨动了她的心弦。
她颤着手,把孩子接进怀里,目光细细描过他的眉眼唇瓣,而后,无师自通地轻轻摇了摇,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孩子的哭声便小了,像是认得她似的,眼睛泪汪汪地看着她,却又亮堂堂的,看得人心软。
雷夫人见孙子不哭了,脸色一下就好了,同乳母道:“原是想姨娘了。”
“……可不是嘛。”
碎红把孩子抱在怀里,一步一摇,侧头轻轻靠在他身上,低低地给他唱起歌来,她的声音很好听,婉转而悠扬,只是如今唱给儿子,还多了几分慈爱。
孩子在歌声里,渐渐安静下来,没一会儿,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他哭了一夜,早就累了,只是他在睡着前,忽然从襁褓里举起小小的手,虽只是抬了一点,却是向着碎红,像是想要碰碰她……
雷夫人心中的大石落地,见孙儿快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带着儿媳和乳娘退了出去。
雷勇刚下早朝,一回府就要见孙子,知道夫人把孩子带到碎红这来后,匆匆赶过来:“锦儿呢?”
人是见着了,但孙子却不在。
“老爷莫急,锦儿就在里头。”雷夫人拦住他,“昨夜老爷走后,锦儿便一直在哭,方才才算停下来。妾身担心锦儿这般哭下去,嗓子受不住,人就要烧起来,到时有个三长两短可就不好了,只能把锦儿带到这来了……”
既是为了孙儿好,雷勇自是无话可说。
雷夫人接着道:“妾身看锦儿聪慧,方才他一见碎红,立马就不哭了,兴许是母子连心,有感应吧,而且锦儿很喜欢听碎红唱歌……”
音落,雷勇皱了眉:“娼妓做派!我雷勇的孙子成日跟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如何能行!”他这样说着话,直接推门而入,想要把孙子带走——
可刚一进去,就看到这样的画面:未施粉黛的清丽女子一脸慈爱地抱着孩子,轻声哼唱,哄他入睡,眼底的温柔和静谧温馨挡都挡不住,也只是一瞬之间的冲击,却让贸然闯入的他,感觉自己像个坏人。
雷勇轻咳一声,到底是退了出来:“锦儿还小,确实不能没娘……”他说着,扫了一眼儿媳妇,“既然锦儿喜欢听歌,你就跟碎红好好学学,什么唱歌弹琴,只要能把我的孙儿照顾好,通通都要学会。”
儿媳妇战战兢兢地应承。
雷勇又道:“你即使呈儿明媒正娶的正妻,家里自是不会亏待你,等锦儿身体好些,往后肯定是要过继到你的名下,只有你,才是锦儿唯一的娘。”
儿媳福礼答应了。
雷夫人轻声问:“那碎红……”
雷勇的声音骤寒:“呈儿是怎么死的,我可没忘。”他把十指摁了个响,恶狠狠道,“如今看着锦儿的面子上,我暂且饶她一命,待日后,我定要她挫骨扬灰!”
寂冷的庭院里,依稀还能听到厢房里的歌声,它悠扬又静谧,像是一首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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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二,也是各家拜年串门的好日子。
这也是姜辞第一次拜见江家族中的长辈——不似高门大户人家的规矩森严,江家的长辈各个都很热情,见江逾明带着人来,伸手就要给她红包。姜辞摆手说不要,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
表姑婶婶们就笑:“都没有娃子呢,咋就不算孩子咯?”
姜辞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话,直接羞红了脸。
江逾明看她不自在,知道她是被吓到了,就把人护在身后,接过红封,替姜辞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