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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小纪女朋友啊?我记得你,你之前和小纪一块儿来过我店里。”张继中一下子就认出了她,“你是来找小纪的吗?他好像出国办事了,最近店里的生意都是他那个朋友在照看。”
    姜薇用力吸了吸鼻子, 僵硬地挤出一个笑脸:“没事,我不找他, 就是走累了, 想休息一会儿。”
    “那张叔给你拿个凳子, 你进张叔店里坐,地上多脏啊,快进来。”张继中热心地招呼她。
    “不用了,我待一会儿就走了,谢谢张叔。”
    姜薇执意不肯进来,张继中也拿她没办法,只好从店里找出个洗褪了色的垫子拿给她坐着。
    越想越不放心,他忍不住又折返回门口,姑娘骨架纤细,哭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看着格外可怜,颤抖的红唇歪歪斜斜地咬着一支烟,蓄了半截绵软烟灰,摇摇晃晃落在崭新红裙上。
    张继中叹了口气,悄悄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纪晗发了过去:“小纪啊,你和你女朋友是不是吵架了?她坐在你店门口哭了好久了,小姑娘看着怪可怜的,你赶紧打个电话哄哄吧。”
    照片里,哭花了脸的姑娘穿一身红裙坐在五月艳阳天里,腿边趴着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
    像是,在等什么人回家一样。
    *
    “女士您好,这是您房间的钥匙,请拿好。”前台的服务生礼貌地递过来一把钥匙,“出门右转,会有人带您去您的房间。”
    “谢谢。”
    姜薇庆幸自己是幸运的,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还能捡漏到这么好的房间。丽江古城的民宿和酒店一向紧俏,要不是有个旅游团临时退了房间,她今晚大概就要露宿街头了。
    脑子一热买了张到丽江的机票,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飞机已经落地。
    这里是姜薇一直想要来的地方,可她没想过,自己会是以这样的心情踏上这片期盼已久的土地。
    路旁是飞檐石瓦,灰砖绿墙,清清流水贴着墙底淙淙流过,穿着布衫的脚夫拉开一间小院的门,帮她把行李箱拎到楼上。
    独门独院的设计,入眼便是褐色木梯,旁边一张古旧石桌,悬一盏皎皎小灯,说不尽的古镇风情。
    姜薇挑了张石凳坐下,百无聊赖地翻出手机。手机关机了一路,摸上去有些冰凉,她也没有开机的打算,把它扔到一旁,撑着下巴发呆。
    古镇的空气清新甘凉,她呆坐着,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恍然发觉眼下这情景是如此熟悉,两年前那个喧嚣的暴雨夜,她不也是这样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跑出去,关掉手机,拼命地想要逃离那个抛弃她的世界吗?
    好像她还没有长大,好像她还是两年前的那个姜薇,伤心绝望的时候只会想着逃,逃的远远的,逃到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这样才能找回一点少的可怜的安全感。
    古镇是干净纯粹的,没有任何烟火尘嚣,在这里她可以忘掉那只粉色小熊,忘掉那件沾了面粉的围裙,忘掉那年轻男孩怀里灰扑扑的篮球。
    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呼吸就好。
    只要呼吸,就能活下去。
    姜薇跌进柔软的床褥里,闭上眼,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随便吃了几口面包,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套长衣长裤换上,去了玉龙雪山。
    洁白蜿蜒的山脊,像云朵一样纯白,大嗓门的导游在路边举着旗子兴致高昂地介绍,说这里是美丽的殉情圣地。
    爬到一半,姜薇有些缺氧,她逆着人流坐在石阶上,小口小口吸着氧气瓶。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原来有时候呼吸也会变成困难的事,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力地、大口地呼吸。
    她偏头看向山下,满眼洁白,满眼纯澈,忽然就想起那个穿白衬衫的男生,盛夏骄阳下那样一张干净脸孔,猝不及防撞进她心底,叫她悠悠记了这么些年。
    他现在会在干什么呢?
    看到她的未接电话,他会着急吗?可是着急又有什么用呢?几千公里的距离,他又不可能随叫随到,立马就出现在她身边。
    没关系的,姜薇想。
    等她缓过劲来,就会回北城去,就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应付之后的生活。
    她只是需要一段时间。
    一段从现实世界里剥离、和自己独处的时间。
    离开玉龙雪山,姜薇在镇上慢悠悠地逛着,路过一家小酒馆,她在门口驻足片刻,走进去挑了个位置坐下。
    老旧木头搭成的吧台旁,白衣蓝裙的姑娘坐在高高的木椅上弹着吉他唱歌,屋里人声嘈杂,姜薇听到一半,才听出来她唱的是陈粒的那首《七楼》。
    “让我干一杯叫臆想的毒酒
    让我耽溺早有预谋的邂逅
    让我一败涂地在美景里扮丑
    被拱手
    再奢求”
    那年盛夏七月,在篮球场外落满林荫的台阶上,她好像也唱过这样的旋律,只是那时候她唱的心不在焉,满心满眼都是对面球场上的男生。
    忽然很想他。
    特别特别想。
    姜薇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沉睡了两天的手机,按下了开机键。屏幕亮起来,消息一条接一条地涌进屏幕,她点开置顶的聊天框,漫不经心地翻了翻。
    【弟弟】:“张叔说你在酒吧门口哭了,是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