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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茗雪笑着打趣他,“祁大你的功夫这么好,以你的本事,若是进了军中说不定真能当个将军呢!”
她又转头问祁源,“那祁镖头你呢?你想做些什么?”
祁源今日似乎格外的沉默,他迎着夕阳赶着马车 ,万丈霞光落在他的身上,在他身后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他并没有回头,但苏茗雪却听到前面传来掷地有声的四个字。
“改天换地。”
作者有话说: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引自
《劝学诗》
【唐】颜真卿
三更灯火五更鸡,
正是男儿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
白首方悔读书迟。
第四十九章
马车轧到了道上的一个石块, 车身颠簸了一下,晃得苏茗雪把手中的铜钱滚落到了车板的一角,她一时竟忘了去捡。
改天换地?改的是什么天?换的是什么地?
苏茗雪茫然地盯着祁源挺拔如泰山磐石般的背影, 思索着他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
赶着另一辆马车的林一心中暗暗叫糟, 少主这是被今天宅子里发生的事气得够呛,竟开始口无遮拦了。
林一哈哈大笑两声, 打破了这一瞬的静默, 随后开口道,“我家少爷自小就志向远大, 喜欢做那盘古开天地龙王唤风雨的美梦,这不天还没黑呢,又开始做梦了。”
苏茗雪眨了眨眼, 这孩子原来是想当神仙啊!
她伸出手从后头拍了拍祁源的肩,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 但多少也要符合一些实际。”
把苏茗雪送回了雪玉商行, 祁源和林一便回了青柏巷的祁宅。
过了前厅跨进后院,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这味道是从地上那一排面色青紫的尸体身上传来的。
祁源上前居高临下地睨着这几具穿着黑色劲装的尸体,一张俊脸上似布着寒霜, 眸中似敛着冰刃, 他磨了磨后槽牙, 语气森冷地问林一, “一个活口都没有?”
林一摇了摇头, “少主, 这些刺客都是死士, 一发现刺杀大将军不成, 退路又受阻,就都服毒自尽了。”
祁源冷哼了一声,“那个昏庸无能的老头身边倒是还有些忠勇之士,可惜跟错了主子,白送了性命。”
他抬首不再看地上的尸体,伸开长腿从他们身上跨过,径直进了祁大将军的卧房。
祁瑞阳大将军正斜靠在卧榻之上,双眼紧闭,灰白的头发散落在枕边,衬的面上血色全无。
祁源瞳孔骤缩,揪着在门旁煎药军医的衣领,急切地问道,“不是说大将军只受了点皮外伤吗?怎么这副模样?”
军医手中扇火的蒲扇都惊掉了地,他不敢直视祁源凶煞的双眼,只余光瞧了瞧榻上的祁大将军,颤颤巍巍地道,“回禀少主,大将军他确实只是手臂上受了一道外伤,他这副模样……这副模样……属下也不知是为何呀!”
正说着,原本似是睡着了的祁大将军突然出了声,“源儿……是源儿来了吗?咳、咳,爹没事儿。”
这声儿发着颤,气若游丝,一点儿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祁源松开冷汗直冒的军医,几步走到榻前,仔细查看祁大将军臂上的伤,伤口已经缠了一道纱布,看那纱布不过一掌宽,仅有浅浅的一道血痕渗出,看着确实只是一处皮外伤没错。
祁源又皱着眉去看他爹的面色,惨白的面上似是敷了一层什么粉末,他伸手一抹,指间竟抹下一些白面。
起源松开了紧皱的眉,冷了脸,把祁大将军那条受了伤的胳膊往榻上一甩,一字一顿咬着牙道,“大、将、军,您这是唱戏唱上瘾了是么?”
祁大将军“哎哟”一声,捧着自己受了一道剑伤的手臂,“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好歹你碟事伤患,也不知道轻点儿。”
说着坐直了身子,随意抹了一把自己面上的粉末,全然没了刚才那副蔫儿了吧唧的模样。
“源儿,我说你就是有了媳妇儿忘了爹,爹白日里被刺客刺杀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到天黑才回来看我,真真是伤了爹爹的心啊!”
祁源揉了揉眉心,对他这在外威风八面,在内假装抹泪的将军老爹是无可奈何。
“你这都是自找的,在荆都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干脆带兵捅了那狗皇帝的老窝,你偏要顾忌旧情,如今乖乖来了这蛮荒之地,他可放过你了?”
祁大将军放下那在眼角虚虚抹着的手,苦笑着摇头,“我远在这千里之外的北疆,也不知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祁瑞阳大将军与当今圣上自幼同习于帝师,后为他铲除异己开疆拓土,本是他最信任的定远大将军,谁知这二人皆近天命之年,竟因小人谗言而起了嫌隙,圣上竟是如此执着的想要了自己的性命。
祁大将军一时悲从中来,看着竟似苍老了许多。
祁源看不得他这副模样,倒是宁愿他假惺惺地对着自己做戏,他抿了抿薄唇,唤来林一,“原本到了北疆刺客不就消停了么?怎么此时突然又来了一拨死士?”
林一也有些困惑,“不知道啊,刺客身上也没查出什么来,我们最近也没……”
说着,林一似是想到了什么,伸出一根手指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少主!您说会不会是您带兵收复玄青郡的消息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让圣上觉得我们将有异动,所以才又派刺客来刺杀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