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页
div class=book_con fix id=text
皇上就说,腊月十五应该得闲,到时候父王进宫来吧,到福宁殿来,儿子与父王一起用膳。今日一大早,王爷穿戴整齐了准备着进宫去,宫里来了人,说是皇上病了,改日再见王爷。
王爷一听,骑快马进了宫,在紫宸门外被内禁卫拦下,王爷嚷着说让王谨出来见他,等啊等,王谨打发了大盛出来,大盛说皇上需要静养,不能见人,请王爷先回府去。
王爷就问有谁在皇上身旁侍奉,大盛说文昌郡王在,王爷又急匆匆回府,让我唤你来问问。”
明月忙道:“文昌腊月初九进宫,夜里没有回来,打发书童茗旗回来过两趟,拿了些换洗的衣裳,只说要在宫中住几日,我以为是朝中事务繁忙,也没有多想,没想到是皇上生病了。”
“笨蛋。”成王爷骂道,“朝中腊月里是最闲的,怎么会繁忙?稍微懂得些,就该怀疑宫中有事或者皇上有事,从文昌头一夜留宿宫中,就该过来告诉我。”
“王爷又不讲理了。”四夫人拭泪道,“朝中何时忙何时闲,不是谁都知道的。”
成王爷这才住口,慢慢从榻上爬起,看向明月。
刚要说话,一眼看到藏在她身后的琉璃,瞪圆了一双红肿的眼,指着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启禀姑父,琉璃是受我邀请,到我家中小住些日子,过了年再回宫去。”明月忙道。
成王爷捶一下榻,咬牙道:“我儿病了,你要是在宫中,他心里好歹还有个安慰,你偏偏就不在,我儿可怜啊,皇后妃子美人一大堆,生了病只能孤零零呆在福宁殿,身边只有一个王谨一个文昌,废物,一群废物,都是废物。”
说着话又落下泪来,三位夫人一边劝慰,一边落泪。
兰夫人看看明月,又看看琉璃,忍着泪说道:“你们回去吧,如果文昌从宫中回来了,派人过来跟说一声,我们也好知道皇上的病是好是歹。”
明月连连点头答应着,又安慰兰夫人道:“如今天冷,皇上可能是染了风寒,又或者为国事过度操劳,给累着了,静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你不知道。”成王爷哭道,“明月,你不知道啊,我儿从小病病歪歪的,一到冬日就会病得下不了床,打从郡主出嫁那年开始,到如今八年了,冬天没犯过病,我以为他熬过去了,如今这一病倒,我实在是怕呀,怕他是旧病复发,若是旧病复发,只怕就没治了。他小时候,每一回犯病,我都担惊受怕,恨不得替他死了才好。”
“呸呸呸,王爷说什么呢。”四夫人忙道,“我也觉得明月说得对,若是病重,早让王爷进宫去了。如今不许进宫,就是病得轻。”
“你们懂个屁。”成王爷又开始骂人,“他是皇上,病得轻会忍着不说,怕耽搁了朝中事务,病得重又不敢说,一旦前朝后宫听说皇上病重,多少人会红着眼睛打着算盘,一不小心就会宫变,文昌在宫中一住七日,定是病得重,病得很重。”
骂着骂着又哭了起来,兰夫人无奈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回去吧。”
二人刚要走,成王爷说声等等,一双泪眼哀求看了过来:“琉璃,你回宫陪陪我儿,可好?”
琉璃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明月求助看向兰夫人,兰夫人忙道:“宫里岂是想出就出,想回就回的?再说了,皇上这会儿病着,谁敢放琉璃进福宁殿?”
“是啊。”四夫人也道,“皇上若是想让琉璃侍奉,自会打发人接她回去的,王爷在这儿胡乱张罗,岂不是给皇上病中添乱?”
成王爷一声长叹,摆手道:“去吧。”
出门上了轿子,琉璃一路惴惴不安,成王爷虽说情绪不稳颠三倒四,可他的担忧不无道理,他有一句话说得对,文昌郡王在宫中一住七日,皇上定是病重。
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倒?
回到文昌郡王府,进了东偏门绕过影壁,穿过长长的石头小径,来到她住的院门前。
院门外一个人笔直站着,向着她们的方向凝目眺望。
那人玉树临风眉眼含笑,只是比上回在坤宁宫见的时候瘦了些,乍一眼看上去,与皇上有几分相像。
明月唤一声文昌,疾步跑了过去。
琉璃顿住了脚步,刚刚看到文昌郡王的一瞬间,她几乎以为那是皇上。
初九那日的清晨,皇上也是那样笔直站在福宁门前的石阶上,向着她凝目眺望。
“琉璃,朕登基六年,这一年因为有你在宫中,心里最为轻松自在。”
“你陪着朕读书,陪着朕说话,陪朕赏月看雪,陪朕回家堆雪狮雪象,和朕赛马,带着朕打马球,一起月下登山,一起逛夜市,你让朕随心所欲品尝小吃,给朕买了许多的玩意儿。朕年近三旬,从未如此畅快得玩耍过。”
“几场风波,都是你陪着朕度过。因为有你陪在身旁,朕心中不似从前那般煎熬,面临再大的风波,朕都会想,至少还有一个人,她是懂得朕的,她懂得朕的屏风,朕的云楼,甚至,朕的心。”
“琉璃,谢谢你啊。”
“琉璃,你回去吧。”
“走吧,再不走,就要迟了。”
“琉璃,你回去吧。”
“回去吧。”
那日清晨,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的神态,他的动作都无比清晰得浮现出来。他关切得问她,冷不冷?饿不饿?困不困?他走得很慢,甚至慢得停下脚步,他一直看着她,他的目光温润,似水般柔和,他数次开口,却欲说还休,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发软,他冲她摆着手,一遍又一遍对她说,琉璃,你回去吧,他笔直站在福宁门前的石阶上,在风口中一动不动。/divdiv id=lineCorrect/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