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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的时候皇帝倒来了,我还是照常迎接,同他用膳就寝,等身旁没了旁人的时候,我才斟酌再三同他提起了今日的事。
陛下,灿儿今日问起了早年间悯毓贵妃的事
皇帝没什么反应,也不知到底听见了没有,只愣愣的盘腿坐在窗前的矮桌前一语不发。
他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情绪。
仿佛过了许久,过了足够回忆年少美好记忆的时间,他才缓缓道,那你,是怎么同他说的。
我叹了口气,自然是实话实说了,如今孩子大了,再不能让咱们随意打发了。
也许是想起了贵妃,此刻皇帝显得异常低落。
他想了想道,子润,这些年辛苦你了。
我笑到,有什么辛苦的呢,灿儿懂事从不叫我操心,我心里是有数的。嫔妃们也一向和睦不生事。这都是拖了皇上的福,细细想来,这几年唯一让我辛苦不已的便只有咱们的阿烁了。
我知道他情绪不好,便刻意的转移着话题,想让他不要这么难过。
他听了我这样说,才弯了弯嘴角道,也不知阿烁如今在外头怎样了。
都好着呢,陛下且不必担心,上回灿儿还专门去瞧她了,说如今可比以前懂事多了。我道。
眼看着临近年关了,不如把她接回来吧,老在外头不是那么回事。皇帝思量再三才如此说。
阿烁的事好办,只是我擅自做主了一桩,只盼着陛下不要怪罪。我低下头道。
什么事?
我今日同灿儿说,明儿要上皇陵祭拜贵妃,陛下允准么?
他想了想才道,该当的,你领着他去吧,有什么要提前铺排的,你只管说,到时候朕让禁卫军护送你们。
我道,那到不必,我们只悄悄的去,免得被人知道了再起什么风浪。
也好,你自定吧,只是要带两个可靠的人,免得伤了碰了的。
往后,你要想出宫办事,不必这般斟酌再三的,虽说内命妇不得出宫,但你同她们不一样。只同我说一声便是了。
我伸出手主动握着他的手暖暖一笑,道,那便多谢夫君了。
悯毓贵妃的园寝并不同其他先去嫔妃们在一块,当年,贵妃仙去,皇帝伤心不能自己,头一次在群臣前任性了一回,给悯毓贵妃单独建了园寝。
皇贵妃园寝在妃陵寝的东侧,两边宝城,明楼,东西并列。
宝城上竖着大大的朱砂碑,上书,悯毓皇贵妃园寝七字,字体上贴着金箔,远远看着熠熠闪光。
我领着郑灿穿过陵寝门,又走过前面的单檐享殿,才到了最后面的正间祭所隆恩殿。
我率先进去,对着明间神龛上供着的牌位弯腰拜了拜才对着身后的郑灿开口道,灿儿,这是你母妃的牌位,你来给你母妃上炷香,同她说说话儿吧。
郑灿道是,才转身弯腰把早已准备好的冥钱提溜出来,放到供桌下的焚帛炉里,兀自点了火折子燃了。
我瞧了瞧不再说话,兀自转身出去了。
郑灿跪在地上,嗅到了元宝高钱燃烧的味道,他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看着神龛上尊贵清冷的牌位,那是他娘亲的牌位。
可是他想不起来娘亲长什么样子了,他娘亲如果现在活着是不是也同他母后一样为他操心惦记呢?
他想了想还是张口对着牌位道,母妃,儿子来看你了,儿子知道您生前受了许多委屈,但是父皇身处高位,许多许多的事,他是真的身不由己。母妃,这些年,母后待儿子很好,请母妃在天上放心。
若,若母妃听见儿子的话,可否晚上到梦里来见一见儿子。
母妃,儿子很想见您……
我自己吹着冷风在享殿前的陛阶石上愣愣的站着,兀自思量,灿儿会同他母妃说些什么呢,他说的,贵妃真的能听到么?
恍然间想起了贵妃在时的日子。那个时候我还年轻,正是精神十足的时候,什么人我都觉得有趣,什么事我都不觉得累。
我遇见了一个纯洁的像白睡莲一般的女子,她好看,明媚,直道。
跟她说话不必斟酌再三。
因为我说什么她都信,尽管她有时候冒着一股傻气。
但我还是很喜欢她。
我对不起她。
不知过了多久才看见郑灿从隆恩殿出来,正往我这边走,我让他自己先下山等着,我要见一见园寝里守陵的管事们安置一些事情。
见我这样说,他才自己下去了。
看着他走远了我才重又回到正享殿里,因着四下无人,我也不顾形象的跪坐在地上用火叉子拨着焚帛炉里尚未燃烧殆尽的高钱。
妹妹,姐姐今儿来看你了。
还带着咱们的儿子,你看,他到底是你生的,长的多随你呀。
姐姐对不起你,不仅很少来看你,也从没跟灿儿提过你,姐姐承认,姐姐是有点儿自己的私心,可是你也看在姐姐这些年对灿儿视如己出的份上原谅姐姐,好不好?
灿儿真是随你呀,不仅长的,连性情都随了你,那痴心重情的心思,跟你以前一模一样儿。
他如今跟梁家那个丫头牵扯不清的,真让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若是不成全他,他那样重情的人,我怕他一辈子遗憾不快乐,若是成全了他,朝廷里这样复杂,往后不知又要惹出什么乱子来。我真是怕呀,你若是有灵,便点化姐姐一番……/divdiv id=lineCorrect/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