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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看出来没用,玩家大多不挑,会将采莲人或是歌姬舞姬之类的收入后宫,还会赏赐进献美人的知府。每每都令谢重锦无语至极,连带着对游荷月湖这事也充满厌烦。
但陪他一起的人是陆雪朝,那就又不一样了。
钦差在奉命严查云州知府,云州知府在焦头烂额担心项上人头,一时无人顾及帝后行踪,都以为帝后在行宫中休息。
殊不知皇帝陛下已经带着皇后殿下偷偷跑出去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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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每次出巡,都要有一大堆准备工作。仪仗,随从,安保,清场……就算明着说要微服私访,暗中保护的人一个也不少。
谢重锦对这些流程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实在厌烦透顶,只想和陆雪朝真正自由地敞玩一回,不被任何人盯着,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也不担心有刺客。反正按照游戏设定,他勤政值没掉到60以下,永远都不会遇到刺客。
就算真遇到了,他也一定会保护好陆雪朝。
被禁锢了太久的笼中鸟,一朝重获自由,只想放飞自我。
于是在命令所有人退下,自己和皇后要休息之后,谢重锦就翻出两套黑白常服,和陆雪朝换上。
为了不被正门守卫发现,谢重锦甚至选择翻窗。
他身姿矫健,单手撑过窗台便翻了下去,像一名英姿飒爽的黑衣侠客。
陆雪朝:“……”
怀允大抵是憋疯了。
一国之君翻窗逃跑……成何体统。
可能这就是历经沧桑后的返璞归真吧。
陆雪朝站在窗前,低头看了下窗离地面的高度,大约三人高,看着就有些眼晕,他是万万跳不下去的。
跳窗这种不雅之举,也实在不是陆家嫡公子这种君子礼仪典范能做出来的举动。
谢重锦站在窗下,伸出双手,仰头笑道:“清疏跳下来,我给你接着。”
陆雪朝慢吞吞地坐上窗台,他学不来谢重锦那等敏捷矫健,连翻窗的动作都缓慢优雅。
双腿悬空在窗外,风采卓绝的白衣青年整个人坐在繁花盛放的窗台上,垂眸望着底下的黑衣青年。
谢重锦仍张着双臂:“不会摔着你的。”
学习武功那么多年,他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
陆雪朝闭眼,直接跳了下去。
相识相爱那么多年,他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
这或许是他做的,最胆大妄为的一件事。
白衣墨发在空中短暂地轻扬,随即稳稳落进一个怀抱。
谢重锦带着笑说:“看,接住了。”
陆雪朝微微睁开眼,就看见谢重锦近在咫尺的脸庞。
谢重锦含笑道:“能让克己复礼的陆大公子为我跳窗,咱们这叫……”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陆雪朝开口:“叫过命的交情。”
谢重锦:“……”
陆雪朝真是反矫达人,谢重锦瞬间什么心思都没了。
谢重锦抱着陆雪朝翻身上马,将面具戴上:“抱紧了。”
陆雪朝将腰间的帷帽解下来戴好,从身后揽住谢重锦的腰。
谢重锦南下那么多回,对云州的地形熟悉度仅次于玉京,轻车熟路地纵马疾驰。
一路衣裳迎风猎猎,发丝飞舞,陆雪朝埋头靠在谢重锦背后,偶尔风掀起帷帽一角,可窥见那翩若惊鸿的无双容色。
谢重锦后背宽厚伟岸,替陆雪朝尽数挡下烈风。
若有路人瞧见这一幕,怕以为是一对行走江湖的神仙眷侣仗剑走天涯,而非深宫枷锁缠身的帝后。
因为他们充满无拘无束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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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月湖畔。
谢重锦翻身下马,又把陆雪朝牵了下来。
陆雪朝放眼望去,才知何为“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盛夏采莲时节,湖中翠绿荷叶掩映粉白荷花,泼泼洒洒,一望无际。湖上停着几叶扁舟,采莲人在其中忙碌,船上满是莲蓬。
剥莲蓬取莲子晒干,可制成许多菜肴,诸如冰糖莲子粥、银耳莲子羹之类。莲子能卖钱,年年采莲季,都有一批采莲人以此为生。
湖边停着许多乌篷船,只需花几十文便能租上一天,专供人游湖或采莲。但单纯只为游湖的人不多,过去江南富庶,游人如织,还会有外地游人前来观光。近年经济越来越萧条,游人便不多了,有闲心游览的富人都去租画舫,还能吃着糕点欣赏歌舞,不少瘦马拍卖会也是在画舫上举办。这种廉价乌篷船不上档次,选择租小船的都是迫于生计。
谢重锦坐惯了画舫,觉得小船也别有风味,特意去租了一条。
陆雪朝坐船头,谢重锦持桨,轻轻一划,船桨荡开波纹,小船就被推行前进。
层层叠叠的荷叶铺满湖面,莲花朵朵盛放,湖水清澈见底,几尾红鲤在荷叶底下追逐嬉戏。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日暮行至荷花深处,已不见其他采莲人的影子,四下是碧叶红花,遮天蔽日,苍青色天空中雨燕双飞,仿佛天地间只余他们二人。
陆雪朝摘了帷帽,乌发散散披着,只一根素白发带松松束起,清隽温和的眉眼低垂。他跪坐在船头,微微垂首,红唇吻着莲花,袖中露着莹白手腕,纤长的手指拨弄清冽的湖水,像清艳绝伦的荷花仙玩闹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