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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有大夫应:“都用的十二经泄火之药。”我说:“对。”又有人说:“我那个郡有的没斑疹,有的有斑疹,如何变化?”
我边往下写边念:“若有斑疹,加大青叶,并少佐升麻。”有问:“我那个郡有病患大便不通呢?”我说:“加生大黄。”有人问:“大渴不已的,只加石膏吗?”我说:“石膏和天花粉。”有人问:“我那个郡胸膈遏郁的多,是否加川连、枳壳、桔梗、瓜蒌霜、甘草?”我说:“有生石膏了,无须加甘草。但加了也不要紧。”
他们纷纷点头,张正道说:“李大夫不愧是王太医关门弟子,各药材医理倒背如流。”那是挨骂、罚跪才背得的。我嘴上说:“没染疫病的,涝灾刚过,水一定要烧沸了喝。”领头大夫说:“我们叫郡守贴告示警示百姓。咱们这次回去,还有些重症的,能不能送来利州城给李大夫看看?陛下一早允过,只说不晓得李大夫是否急着回长安。”
我只得说:“不急着回,倘若济世堂同意,开个义诊吧。城中疑难杂症尽可以送来。”我也要著医书。张正道说:“同意的,我再奏请陛下给你押运药材来。”倒是不贴药材。
领头大夫说:“那我们先回各郡。”便抬走病患回去了。卫彦说:“主人,也厉害。”我说:“术业有专攻,武我就不会。”“我会,”卫彦说,“主人,不用会。”张正道活泼插口:“李大夫在我们济世堂开诊,还是该放鞭炮的。”我说:“不必了吧?”张正道跳起来拉我:“要的,我送你。”他盛情难却,我们三人出济世堂买鞭炮。
到火药铺中,店家说:“利州城的火药最近都卖光了,一时半会儿没有的。”张正道说:“全部卖光吗?”店家说:“是啊,快过年了,我都叫作坊赶工的。”张正道说:“真是桩怪事,火药还能卖光。李大夫、卫侠士,没买成鞭炮,我请你们吃饭吧?藤桥底下有家熏鸡可好吃。”我说:“好,既然你这样热心。”
他又带我们去吃藤桥熏鸡,吃饭的时候有四名孩童在藤桥底下玩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狭长而厚的木板中间有轴,架在支柱上。高童和瘦童对坐两端,轮流用脚蹬地,一端跷起,另一端下落。如此反复两回之后,高童下来站到地上说:“这轮满了,我等下一轮。”等在一旁的胖童说:“到我了,到我了。”坐在另一端的瘦童说:“我不要同你玩,你一坐下来,我跷不起你。”胖童说:“我自己脚蹬,不要你跷起来。”瘦童说:“好吧。”胖童爬上另一端同他玩起来。
卫彦问:“是什么?”张正道比我先回答:“跷跷板,利州的玩具,孩童就喜欢玩这个。”熏鸡端上来,我们三人开吃。张正道边夹熏鸡边说:“李大夫与卫侠士在济世堂的时候就同我们一道吃饭吧。”
吃完饭,我在济世堂接诊病患,卫彦就守在我身边。我问他:“你守一边不无聊吗?”他摇头:“守着,主人。”
永煦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门口停了一辆搭布驴车。有人喊:“陛下给济世堂的第一批药材运到。”张正道领着医馆中的伙计跑出去,下到铺中。驴车侧面领头押运者两人,其中一个我认识。陌生那人浓眉大眼,约莫三十岁上下。我问:“沈曜,做牙兵不是要跟在陛下身边吗?”陌生人打量我说:“他现下是从马直,不是牙兵,统百人的。他说来押运药材顺道探旧友,我也有假,跟着出营到城中逛逛。”不愧是沈令斌的亲儿子。我问:“那你是?”沈曜说:“他叫关涛,牙门都校,统千人。我们营中相识,很投缘,结拜为兄弟了。”关涛说:“走吧义弟,探过旧友该回营了。”
他两离开,我看诊之后,带卫彦去裁缝铺定了两身新衣裳。
第50章
标题:三神聚首
概要:玉潭城内,星夜江上,白首之约,盼余生践行。
我与卫彦在沈令斌别院中过了永熙一年的春节。永熙二年正月初六,我一早去宝通钱庄的利州分号中取银子,进裁缝铺领回早些时候定的两身新衣裳,拿黑布袋包着放到济世堂看诊桌下。我与卫彦都做的撒花大袄和半露松花的撒花绫裤,他比我多副鞋袜。我的米白底青花,他的黑底墨暗纹。
晚间我将黑布袋拿回别院的厢房中,又按卫彦的习惯修剪他的指甲。我拿指甲剪将他指甲剪得短短的,又取修指甲刀锉,锉成与指尖平行的圆弧。我问:“剪完了,如何?”他弯弯手指说:“不得力。”我说:“刚剪,是这样。便于你握暗器。”我从黑布袋中掏出衣裳送给他:“我送的袄子寻常,总没有梁大人送的黑哆罗呢贵重。”他说:“很好,换着穿。”我说:“你试试鞋袜,合不合脚?你们轻功在半空中,最要踩稳的。”他说:“好。”他坐到铺上脱掉磨薄的黑鞋和起球的旧袜,套上锦边弹墨袜和厚底黑鞋,在房里来回走动,又拎起旧鞋袜说:“不要了。”闪出去回来,两手空空。我问:“旧的都丢掉了?”他点头。从前他都舍不得穿新的,我说:“只要你肯要我的衣裳,我年年给你制。”他过来吻我额头,拉我到铺上沙哑地说:“要主人。”
以后不必送杀了梁大人的沈曜了。他是沈令斌的儿子了,什么贵重衣裳都有。卫彦叫:“主人,专心。”
“你日日守着我看诊都不嫌烦的。”我笑起来,翻身握住他薄茧手掌压在他头两侧,吻他说,“什么时候你也和你的色神朋友一道解解闷。”他回应吻的间隙,答应我:“不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