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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峰不敢说话,只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如今所处的位置,所做的事,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谭元雍见状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如今竟是怨我的吧,连一句话也不愿与我说起。”
卓峰闻言猛地抬起了头,“不是的!”
只是抬头却见着那人满目笑意地望着自己
,哪里见着一分悲伤,“你终于愿意看着我了。”
是了,从好久以前,从他做伴读开始,这人便爱这样骗他,而他总是屡屡受骗......
卓峰眼眸微润,忽然撇开了头,眨了眨眼。
“那依你的意思,那你便有话想与我说了?”
卓峰捏紧了拳头,稳了稳心神,不断地心间告诫自己,谭元雍只怕早就知道他与卓家投靠了三皇子吧,他们早已身在敌对面,所以,这次来,只怕也是因为三皇子的事:“卓峰,无甚么可说的。”
谭元雍哪里不知道这人在想些甚么?微微叹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来?”
“卓峰不知......”
“峰儿!”
谭元雍蹙眉,而后缓缓蹲下身子,竟是有些无奈道:“你知道孤为何会来,你心头分明,哪里会不知道?如今孤这般过来了,有些话,再来回推攘、猜来猜去便没了意思吧,你说呢?”
“......”卓峰抬起了头,望着这位当今天下的储君,望着这位与他如今跟随的主子‘眼中钉’,有些事,他不敢去想,不敢想若是三皇子胜了,那太子会是甚么模样,也不敢想若是失了三皇子的庇护,卓家又会怎样......
就正如谢问渊所言,当年,太子最不该救的人便是他,救了个与他敌对之人,救了个不知感恩之人,救了个‘乱臣贼子’的儿子,若是让人抓住把柄,那便......
想到此处,望着谭元雍,望着他就连梦里也不敢提及的人,卓峰眼中竟是满满的绝望:“若依我所言,殿下,此刻您不该在此......”
谭元雍心头一痛,将眼前已然被压垮的人揽进了怀中,“......我也是这般想着的。”
即便知道,他也还是来了......
这话的意思,卓峰怎能不知......一字一字不漏地传入他的耳朵,就想十八年前行刑之前,那不过十三、四的少年人,不知使了甚么法子,竟来到天牢将浑身脏污的他带走,换了另一个死囚顶替。
可是这次......
不知何时,他开始眷恋了这个怀抱,或许是那些年被藏着时的日日相处淡了对皇家的仇恨,或许是十五岁听闻他年过十八要封王选妃时,或许......
卓峰伸手推开了谭元雍,他的身躯微微一顿,而后脱离了这个怀抱,“有人看着的。”
这牢房四周早已让谭元
雍退下了四周的狱卒,哪里还有什么人,谭元雍知晓他说的是那些等着他行差踏错的人......
谭元雍微微笑了笑,淡淡地说道:“你可知,我时日不多了。”
这话一出,卓峰捏着他衣袖的双手蓦地抓紧,难以置信:“甚么意思!?你不过才三十而已!”
谭元雍捏着卓峰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慢慢说道:“两年前,这儿便不行了。”
“太、太医......”
“父皇替我寻遍了天下名医,都说只有不过一年的时日。”
感觉到卓峰手剧烈颤抖起来,谭元雍安慰道:“莫怕,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两年我也算看透了,其实,我本不欲来见你,我若是这时来招惹你,届时我死了,便只会徒增你烦扰,只是我心又不甘啊......”
慢慢抬起手指抹去卓峰滚滚而下的泪水,“我就是见不得你这般模样,峰儿,既然如今你不愿要这性命了,便把他给我吧,我想要还不行吗?”
杭州府衙大牢空旷之地,却江才站在谢问渊身旁,缓缓说道:“原本,我还不知为何那次他能得以逃脱,现下......难怪,难怪。”
谢问渊没有应声,只问道:“我听闻却大人曾做过太子太傅?”
却江才闻声摇头:“哪里啊,那年不过是老太傅忽然病逝,无人教习,今上觉着老朽文字不错,便让我领了两月。”
却江才说到此处,便似回忆道:“我忽而想来,当年教习时卓峰也在一旁伴读,那日谈及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之事,卓峰人正直便说得‘以天下为重才乃一国之君该为’云云,那时太子还只是大皇子,大皇子便说‘天下与美人并无冲突,那些以人为借口祸国之人,以美人之名换取天下者不过是帝术不精、能力不足罢了,这般人换了一次便有二次,如此往复,先是换美人,然后换江山,一人不报,如何保住天下?’我记得他曾说,若换做是他,他便要修自身,炼己志,江山美人他都要......很有意思。”
“......”谢问渊抬眸,“便是因此,却大人才一直助着太子?”
却江才苦笑一声,“他能当大任,只可惜,造化弄人,上天不许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伙儿~~~我明天继续~~~不见不散。
第45章
钟岐云这一路,也确实如他所估量的那般,出航两日,东北风便刮了起来,船队顺风而下,正好一路平平稳稳下了东南,初十那日离的杭州,不过十五便到了泉州。正巧船队需要补给食物用水,一行七艘船便在泉州港停靠了。
这是钟岐云来到这个大晸朝,第一次来到泉州。这个泉州与他记忆中的家差异实在是太大,这时的泉州比二十一世纪的泉州管辖面积大得多,泉州城也不在他知道的那儿位置了,这座城靠海也更靠南,钟岐云原以为就算建筑不在,那山川水流就算古今那都是不会变的,但是等真正看到这完全的陌生的地方,他有些怔忪,甚至,心头隐隐地有些难言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