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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几天他还有精神在牢里大哭大闹,喊冤叫娘,狱卒被叫烦了,叫不听便动手,都是十多年的老狱卒了,下手知道轻重,更知道怎样又痛又不致死,周跃文挨了几顿打之后果然老实了。
他蓬头垢面的被关在狱中,那一身织锦的华服也被剥去换上了狱服,窝在杂乱的稻草上,他不知道卢氏已死,一听见外面有人声,就以为是卢氏来救他了,瞪大眼睛盯着那唯一有光的地方目不转睛的期待。
身着狱卒的差役走在前头,打开了狱门,沉声对他说:“起来。”
周跃文搓着手,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被打的褪还伤着,动作有些缓慢,本以为会看见卢氏,却在抬头的时候瞥见那狱卒身后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披着黑色的斗篷,斗篷帽遮住了他们的大半张脸。
狱卒恭恭敬敬的向那男人行礼道:“侯爷,您要见的人。”言罢便退了出去,把地方单独给他们留了下来。
裴熠拉下斗篷帽,露出一张杀伐果决的脸,裴熠在不羡仙的时候见过他,昔日那一抬手便能招来一群小厮的富贵公子如今成了阶下囚,周跃文没见过裴熠,却被他的英神之气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和他那种靠恐吓震慑他人的气势完全不同,裴熠身上所带来的压迫感是不动声色的,裴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黑漆漆的眼里是沉甸甸的注视,表情里透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厌恶。
周跃文听狱卒叫他侯爷,又见他气势如此强大,便猜到他是定安侯裴熠。
他听过裴熠如何在战场杀敌,如何多次以少胜多,他与人说笑的时候背后说不过也试过莽夫,但其实在无人洞察的内心深处,他是有些佩服的,只是不曾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的。
裴熠身材高大,气势也足,盯着他看的时候,就像盯着被圈进视线范围里的猎物。
裴熠和这京城里的公子哥都不一样,他的眼神冷冽而锋利,周跃文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这便是纸老虎遇上真老虎。
裴熠挑眉四下打量了一圈,倏而敛起了眸底里的冷厉,表情里忽然带着点笑意,他稍稍俯下身,抬腿踩在矮桌上,垂眸看着抬头却不敢直视自己的周跃文,若有所思的说:“周跃文,刑部尚书周逢俍独子。”
尽管周跃文没有看见他此刻的表情,却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里是带着嘲讽和鄙夷的。
就算再不涉朝政,他听说过裴熠十几岁就披甲上阵的战绩,这样一位战功赫赫的军侯,必然不是是呢恶魔好相与的脾气。
可他并没有招惹过这位定安侯,当即便说:“你......你要干什么?这是大理寺,你还想杀人灭口吗?”
裴熠轻嗤一声,似乎对他这种丧家犬兴致缺缺,他直起身,看着数日前还在不羡仙大言不惭此刻却连句整话都说不全的周跃文说:“我杀你干什么,是绿姝姑娘听说周公子入狱,特意求了本候来看看你。”
听到绿姝的名字,周跃文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裴熠故意加重了看看两个字,这让周跃文意识到绿姝不是来雪中送炭,而是雪上加霜的。
周跃文惊愕的抬眸,狼狈的坐在地上,看见裴熠身后缓缓走出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她的脸被帏帽遮了一半,若隐若现的面容并不十分清晰,但周跃文知道,那是绿姝,是他三番五次为了要娶回家和周逢俍针锋相对的绿姝。
绿姝摘下帏帽,露出那张令他无数次魂牵梦绕的脸,她只略施粉黛那张精致的脸上只剩清冷,此刻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情冷漠的犹如看着一条可怜兮兮的丧家犬。
绿姝不似裴熠那般有威慑力,她毕竟只是个女子,连走路的声音都很轻,她款步走到周跃文面前,蹲了下去与周跃文平视,看着这阶下囚,她冷冷的说:“周公子,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周跃文心说,你不是求了定安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么?
“真没想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周公子也有今天。”她说:“真想让那些受你欺压的人都来好好看一看才过瘾。”
他的语气里带着毛骨悚然的恨意,一顺便像是变了个人,变的周跃文都不认识她了。
她伸出手指,沿着周跃文的脸颊缓缓滑向下颌,冷笑着,似乎有用不完的耐心在等周跃文发作。
两年前在不羡仙只摇摇一见,他便爱上了,他打过人,也杀过人,唯独对绿姝有求必应百依百顺,那些不加掩饰的爱意都是真的,他是真的爱上了这个深陷红尘的女子。
情意这东西是藏不住的。
他本就不是块硬骨头,往日不过仗着他老子是刑部尚书,如今周逢俍就关在这座牢房的另一间,没有了可以让他肆无忌惮的靠山,便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绿姝拨开挡住他视线的碎发,轻嗤一声:“蠢货。”
周跃文一把挡开她,似乎是对过去那样迷恋生出悔恨,叫骂道:“贱人,滚开。”
绿姝没想到他竟这样粗俗,先是一愣,而后却笑了,她说:“在你周公子眼里,谁的命不是贱命。”
周跃文对她的话置若未闻,而是冲她疯狂咆哮道:“你这贱人,是不是你害的我,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绿姝被他忽然的咆哮吓的后退了一步,裴熠抬腿在他肩上踹了一脚,周跃文下盘不稳,向后翻过去。
绿姝:“我来看你啊,往日总是你来看我,今天我这就来还你恩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