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页
谒都的关系盘根错节,稍有差池就是一损俱损,但若能剪断其中用不上的偏枝,便能更好的生长。
太后放下金剪,接过芷兰姑姑递上来的湿帕擦了擦手,一旁伺候的丫鬟把刚修剪干净的残枝落叶一一清扫。
待进了偏殿,芷兰姑姑才温声说:“奴婢听说韩显快撑不住了,还没吐干净呢。”
监牢这种地方太后自然是未曾踏足过,但芷兰姑姑却是见过的,那地方不仅阴暗潮湿,还有虫鼠出没,即便没有刑具,也没几个人能经得起这种折磨,韩显自到了谒都,为防有人灭口,几经辗转已换了好几个地方。
*
大理寺卿孟尚年逾五十,身形微胖,走起路来容易气喘,他连夜审问,除了银子还有田地房产,在任期间的所犯之罪整理在册,天不亮就送到了刑部尚书周逢俍手里。
周逢俍一一看了,附上奏折,与孟尚一起呈到了天熙帝案头。
韩显将事情都认了,厚厚的两册都是他是如何搜刮民脂民膏的,其中还有亲友奸杀民女,这些事都是由他出面摆平的,这些案子陆陆续续审了小半月,每一桩每一件孟尚都仔细核实过后才上呈。
周逢俍说:“皇上,韩显任职短短这些年,就能贪出这样的金山银山,可见朝廷里必然有幕后主使之人,如今韩显咬死了只有自己,重刑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孟尚也说:“周大人所言极是,臣也深觉此案事关重大,还请皇上容臣几日......”
其实他查到这一步已经是顶天,自天熙帝继位以来,本朝还从未出过这样牵一发动全身的大案,天熙帝放权,但他不知道这权究竟能放到哪一步,朝臣皆知太后召四方将领回都明为封后大典实则暗争兵权,武将不比文臣,都是刀剑上见真章的,若这一步行错,谒都形势便是大转。
“孟大人审案审糊涂了吧。”周逢俍掂了掂案册,说:“这不都是孟大人审出来的?既然韩显的嘴里已经问不出什么,再容几日也是一样,他不说,那就从他说出来的东西里头往下查。”
孟尚见他依然胸有成竹,侧首:“周大人可是有什么发现?”
天熙帝看着这么厚的案册,只草草看了一眼,然后抬手按了按脑穴,“爱卿直言?”
言罢将案册递还给周逢俍,周逢俍翻开案册,半晌后,才顿了一下“在这里。”
他将案册翻到最新记下的一页,上头写着禹州军军饷四十万两,账本中虽然没有提到裴熠和定安侯,但禹州军三个字便已说明了一切。
周逢俍说:“皇上,此案牵扯到禹州军,必然绕不开定安侯,虽说侯爷如今不在禹州,可真金白银是实实在在送到禹州的,若说定安侯不知,恐怕不太可能。”
孟尚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说:“此案是由赈灾引起的,赈灾一事定安侯是奉旨办的。”
言下之意他裴熠再怎么蠢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往自己身上扣脏。
“所以才好贪贿。”周逢俍说:“定安侯贤名在外,即便韩显入狱,他也大可将此事尽数推诿,如今要不是皇上下令严办,恐怕孟大人也审不出这些。”他伸出两指在案册上点了点。
“军饷出处,户部自有记载。至于贪贿一事,不好妄下断语,臣以为当务之急是韩显,至于那四十万军饷的事,可以延后再行细查。”
“这本就是同一桩案,分什么先后。”周逢俍说:“此事已然有了眉目,若定安侯真是无辜,更要查清以还他清白。”
孟尚不再言语,垂首等天熙帝裁断。
“查自是要查。”良久之后,天熙帝才缓缓开口,语气也听不出是好是坏,他说:“孟卿说的也有道理,定安侯身份特殊,若要查也且得到年节以后,再者母后身体一直抱恙,朕不忍再让她费心,等年节祭典之后再说。”
他这话像是说了,又像是没说,周逢俍吃不准其中的意思,天熙帝抬出太后,他便无话可说。
这原是个好机会,为官的都惧夜长梦多四个字,他隐隐生出一些不安。
*
出了宣政殿,孟尚一路小跑才追上前头的周逢俍,两人在阶前掀袍,孟尚见四下无人,上前问道:“周大人御前一翻言论,似是与定安侯有何过节。”
先他一步的周逢俍闻言脚下一怔,说:“孟大人此言差矣,复核案件是刑部分内之事,审出军饷一事是孟大人的功劳,我不过是提出异议。”周逢俍轻笑了一声,“倒是没想到,孟大人向来铁面无私,方才在御前怎么犹豫了。”
孟尚也是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十载的老朝臣了,对于周逢俍的反唇相讥,他并不在意,反而轻描淡写道:“如大人所言,此事是大理寺审出来的,日后不管如何,都是由大理寺担的,哪里敢草率。”
“孟大人想的长远,是我急了,本想着皇上下旨要在年节前结案,若是因此耽误大理寺办案流程反倒添了乱。”周逢俍是个老狐狸,孟尚既然说大理寺担着,那他就要把刑部摘干净,他笑了笑说:“望孟大人体谅。”
“都是替朝廷办事。”孟尚微微颔首,笑言:“周大人何须多礼,”
第67章 贵妃
季缁近来看霍闲看的紧,偷偷溜出去两次回来被发现之后便再也不许他出门。从前让他出去,是知道他命不久矣,心里的牵挂一件件了却,如今研读了这一堆堆的医书,又得了名动天下的秋白相助,得知虎骨印并非无解,这些从前无比紧迫的事往后他解了毒,身子好了都能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