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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你啊。”庄策饮了面前的茶,说:“越发油嘴滑舌了。”
裴熠倏忽一笑,起身给庄策添了茶水。
“不过我要与你说。”庄策望了门外一眼,他说:“琼安是个好孩子,他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若非有这一身的才学,他这样身有残疾的人,哪里活的到今日,玉楼的事他已与我说明了,你怎么看?”
裴熠未料到萧琼安会先他一步将这件事先跟庄策坦白,可这样一来,他对萧琼安的质疑也便只得渐渐消睨,这点线索到了这里似乎有断了,裴熠思忖片刻道:“赵王对我任千机营心有不满。”
“不。”庄策非常坚定的说:“月夕宴是个好机会,你和成安王此次回京,太后定要指婚,赵清梦也是到了待嫁的年岁,赵王再不满也不会挑这个时候,还是在他儿子宴请你的席上做手脚。”
“先生洞察千里,我也知道赵王爷不是这么冒进的人,可有没有可能还有另一种情况?”
庄策盯着他稍皱了眉,琢磨片刻后说:“也许不是他做的,但他却未必全然不知?”
裴熠点头道:“不管成功与否,他都不沾这个污。现在看来,那人也是因此才胆敢放肆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就下手的吧。”
“不无可能。”庄策用力一拍,桌上的茶盏虚晃了,须臾,他说,“赵同安素来有着异于常人的洞察力,倘若他真不知情,恐怕此事便不会发生。”
庄策是三朝重臣,官至太傅,他早些年娶妻生子,也是有过几年灯火可亲,家人闲坐的光景,只是妻儿宿疾缠身,终是没能留住,那之后他一门心思放在朝廷,他与赵同安同朝为官几十载,此人是何心性,他一清二楚。
若非他放任,且知道这把火烧不到赵王府,怎么会让自己儿子身陷囹圄还险些跟着丧了命。
裴熠恍然,将那日在玉楼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雁南世子?”听了裴熠的话庄策似有所惑,问他:“都传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怎么此事还与他相关了?”
裴熠顿了顿,不知为何,这个人身上罩着层层谜团,引人探究,总有种叫人无从说清楚的感觉。
“合该让先生见一见,此人亦正亦邪,雁南与谒都并无利弊牵扯,他如此行事又藏的这么深,不得不令人起疑。”
庄策见状不仅没有担忧,静静地听他说完之后反而忍不住笑,“还是头一回听你说别人藏得深,听你这样说,那位世子定然不似传言那般不堪。”庄策说“你记住,但凡是大祁国土的藩王,无论东都还是雁南,都不会与谒都没有利弊,有些东西是抽丝剥茧才看得清的,你要亲手去扒扒看才知道。”
“亲手扒?”裴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呛了一口茶。
“你想知道你就要亲自动手,你看到的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否则你还指望他自己到你面前来让你一探究竟?”庄策指了指搁在蒲团上的帕子,示意他自己擦,裴熠尴尬的说:“学生明白。”
“不论他目的是为何,既没有要与你为敌的意思,若是如你所说他这般心思深沉,你若不能远离,最好的便是要将他揽入盔下。”
裴熠差点又呛了出来,幸好那口茶还在没送进嘴里,他搁下茶水,问:“有这个必要么?”
庄策看着他,说:“你掂量掂量?”
倒不是必不必要的问题,裴熠行军下手又一批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上阵的兄弟,靠的是什么?寒冬岁月里一起吃一起睡,天灾之时将自己私库拿出来分粮,杀敌永远是自己打头阵,如此舍命舍财才有了这般忠心不二的禹州军,但霍闲,他一不穷困,二不潦倒,即使招揽,裴熠也无从下手,何况那般阴诡多变的人,即使投诚,谁又知真假?
作者有话说:
这个文写起来比较慢,脑袋都快秃了。
追更辛苦了,双向奔赴什么的最甜了......(这不算剧透叭?)
第22章 窥光(二)
与庄策道别的时候,萧琼安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谁也没想到这位金贵的商人来荒郊就只带了两名随从。
裴熠与修竹站在院中看着他由那两人扶着上了马车,车夫不疾不徐的赶车远行。
烈阳当头,炙烤着葱郁的灌木,金色的光笼着马车,铺在车盖顶上,车马倒影投在灼热的大地,里头的人掀了车帘笑着道别,他眼底的光却丝毫不亚于外头的骄阳。
“今日多谢些公子相陪。”
裴熠回过头,却见修竹满脸不屑,十分敷衍的拱了拱手。
“好孩子。”庄策年岁已老,手劲却大,他抓着修竹的手不觉一紧到:“回来了就好。”
日光熹微,那些灰烬般的岁月仿佛又透了些亮,修竹凝噎道:“先生......”
“旧念少些执着,你好好活着便好,一定要保重自己。”庄策一面欢喜一面又很担忧,这孩子幼时活泼好动,如今却不苟言笑,那温润的气质被狠绝凌厉包裹了个遍,透出来的是一股子杀气。
“先生放心,我必定好好追随侯爷,”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想起了往事:“谢家和乔家的冤屈尚未澄清,不敢不保重,阿衡他......”
裴熠拍了拍他的肩安慰,说到底,造成谢乔两家悲剧的根源他并不能撇得开,当年老侯爷死于战场,乔堰于万千敌军中抢下了高叔稚的尸身带回谒都,那一战飞虎军惨败,可上了朝堂,浴血奋战的副将却成了临阵脱逃的逃兵,岁岁年年,直至乔堰和谢思域被冠以反叛之罪灭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