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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们刚转过回廊让开了路,梅韶便提步跟了上去。
    “梅大人。”费永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叫他的,“我们谈谈。”
    梅韶转了过去,隔着一个回廊的距离,没有上前,淡淡道:“费将军想谈什么?”
    费永昌无视了他的冷淡,主动走到他身边,看向东南角一片焦黑的屋檐道:“大人你看,那里就是谢怀德自.焚的屋子,那夜的火扑到半夜才熄,连着一溜的房屋屋檐都焦黑了,侯爷忙于战事,也没来得及请人修补,就留了下来。”
    梅韶顺着他的话往那处看去,在威严古朴的房屋,那处焦黑像是一块丑陋的疤,抹不去也清不净,牢牢地扒在南阳侯府。
    从程念口中听见谢怀德的遗言时,梅韶心中的震颤直到现在都不减,他无法想象一个生怕因为自己忍不住拷打的疼痛而选择自.焚的人,是如何生生熬过烈焰焚身,灼热噬心的。
    费永昌看着梅韶陷入沉思的神情,在一旁补了一句,“烧得很干净,什么都没留下,侯爷根本无法去辨认什么,这便是南阳侯府,恢弘的气势下掩藏的污垢数也数不清。既然知道它会吃人,梅大人又为什么要以身试险,在夫人的盏中下药呢。”
    梅韶眉毛挑了一下,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嘴角溢出一丝嘲笑,“费将军可真会说笑。”
    费永昌认真地回望过去,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现在那盏燕窝还没有到席间,我可以随时叫下来命医师去检验,府中给夫人调理身子的医师一直是我找的。”
    前半句还像是威胁,后半句却是隐隐绰绰地暗示着什么,梅韶看着他,静默着没有回答。
    “只要梅大人想,夫人以后每日都会有一盏这样的燕窝,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你是跟着南阳侯的‘老人’了。”梅韶特意着重了那个“老”字。
    费永昌笑了一下,脸上的疤痕随着牵动露出狰狞的一面,他眼中的情绪却是温和的,“想必侯爷也和你说过我的事儿,我的夫人确实是我的妹妹。那个时候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侯爷收留了我,而后威虎山一事,也让我报了仇,侯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自然是难以忘怀的。侯爷当初说能治好我妹妹的病,用的药便是兰夫人现在服的那种,吃了之后会让人记忆混乱,忘记过去的一切,只可惜,我妹妹吃的还不是最终的药方,因此落下了点痴傻的毛病。”
    “你知道侯爷的身份,你想要借着兰夫人的手破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给我一点给刚才给兰夫人下的药,我知道那种药是能唤醒记忆的,对吗?”
    “你的妹妹……”梅韶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想要她想起过去的一切,让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成了你的妻子?”
    “我没碰过她!”费永昌低声喝道,整个人纠结又挣扎,“我只是没有办法,这个城里,整个侯府,都不正常!你要是不和他们一样,便会被当做异类,梅大人是因为什么才进来的,难道大人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只是想要她不再那样痴傻着过一辈子!别的交易我也不会和你做,你给我药,我替你瞒着,仅此而已。”
    费永昌说到最后话语阴狠起来,身上的匪气暴露无遗,梅韶微微低头看他,只觉得他这番暴怒的样子可悲可恨又可怜。
    第156章 双生子
    像是在梦中一样,兰蕙呆呆地睁大眼,无数的画面走马一般在她脑中一一闪过。
    她嫁给任和钰那天的鞭炮轰鸣,满堂贺喜,满目的红霞她是笑着的;她在南阳和任和钰巡视各州时,他会陪着她赶当地的庙会,给她买一个最喜欢的小花灯;她有了他们的孩子后,任和钰便很少出去,一直在府上陪着她。
    温馨的记忆一下子被割裂,随之而来的是泥土里的血腥味,是漫天的火光,和不得解脱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兰蕙睁着眼,无声地流下泪来。
    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嫁给的人是任和钰,他如松如月,温和又儒雅,是她的青梅竹马,是她自年少便满目倾慕,韶华之时就得偿所愿的翩翩公子。
    而不是枕畔这个和她夫君长着一样的脸,却恶心无比,卑劣难堪的混账!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那年的匪寇劫掠,滂沱大雨中,儿子的尸身在怀中慢慢变凉的触感,远处夫君跪在泥泞中,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腥味,穿过记忆再次回到她的鼻端,胃中忍不住阵阵痉挛,她恶心得想要干呕。
    兰蕙捂住了嘴,强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她从床上半坐起来,乌发散了半个枕头,手上握着一根簪子,毫不犹豫地扎进了“任和钰”的胸膛。
    鲜血染红了她发抖的手,“任和钰”闷哼一声,睁开了漆黑深沉的眸子,他没有半点惊讶,手下用力,握住了她攥着簪子的手,一点一点地拔了出来,温热的血溅在鸳鸯交颈的被子上,染红了鸳鸯的眼睛。
    “你醒了。”“任和钰”平静道:“你不该醒的。”
    兰蕙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神,害怕得发抖,整个人竭力挣扎着,却逃不开他钳制住自己手腕的蛮力。
    “任和钰”看着她恐惧的眼,伸出手想要摸一下她眼角的泪珠,兰蕙一抖,避开了。
    “任和钰”深沉的眼眸里起了难以言说的波澜,他强硬地伸出手按住兰蕙的脸,狠狠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珠,轻声温和道:“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