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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谢愔每次喝醉,都会说什么自己倾慕他的话;怪不得他有时会觉得对方的一些言语和提醒既莫名其妙又饱含深意;怪不得在得知自己喜欢女子时,谢愔的反应会那样强烈,连续多日摆着冷脸不愿与他对话。
虽不知谢愔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误会了自己,但这确实是件尴尬之事,就难怪之前任凭他怎么问,对方都不肯吐露实言了。
而在知晓这些之后,其中掩藏的更大的真相也随之朝他敞开了门锁。
倘若明知自己喜欢他,谢愔却丝毫不拒绝,还为他亲手缝制平安符,为了让自己安睡而剪下袖子给他,一次次地包容鼓励,有别于他人地温柔相待,甚至在得知事情真相后,也只是默默生了几日闷气,而不曾迁怒到他身上,还不顾名声地提议配合他扮演断袖……
这些行为是不是说明,谢愔是喜欢他的?
“谢兄,你对我有好感,是吗?”
兴许是烛火营造的昏暗氛围过于温馨,姜舒心中想着,便直接问出了口,语气甚至有些急不可耐。
谢愔微微颦了下眉,貌似嗔怒,旋即抬起朦胧的醉眼盯着他道:“若非你总将那些轻佻之词挂在嘴边,送礼又毫不讲究其用意,我又怎会……”
剩下的话他未能启齿,姜舒却立即知晓了他的答案,刹那间,思绪纷纭。
——他爱着我。
这一意识令他情动翻涌,心头鼓动,一种可以称得上甘甜的情绪油然而生。
第一次,姜舒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幼芽开始苏醒萌动了。
一旦脱开禁锢的观念,心中累积的那股炙热的情思便难以自制起来。
他不禁反问自己,可以接受对方的喜欢吗?
虽做着信息接触面较广的网文作者的工作,但姜舒一直自认是个较为保守的性子,在过去的二十六年里,他从不曾考虑过和一个男人恋爱、相守、共度一生,然而此时,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含有冒险心理的自问,他内心所给的回答却是毫无疑虑的。
假如是与谢愔一起,他想要试试。
和对方一样,在长久的相处中,他毫不意外地对谢愔产生了有别于朋友的情愫。
而一旦意识到自己已喜欢上了谢愔,之前所有一切的疑虑不安、魂不守舍都在一瞬间有了根源。
仔细思索,或许从初见那一面开始,自己这颗身为颜控人的心就粘在了面前这位无所挑剔的青年身上。
“谢兄,”姜舒凝神望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慢腾腾地问道,“假若,假若我是真的,倾慕你,你会如何?”
谢愔瞳孔微颤,不冷不热道:“不必哄骗我,待我明日离去,你喜欢哪个女子,娶了便是。”
“并非哄骗,并非谎言,你不一样,无关男女,你和所有人都不同。”
姜舒说着,目光落到案上那朵流光溢彩的白芍花上,他拿起白芍花簪,又伸手握住了谢愔的右手腕,将花簪放进他的手里,认真地说道:“谢兄,我想,我是真的,对你心怀爱慕。”
闻言,谢愔刻意伪装的冷淡神色忽然变得茫然亲切,看着他的目光也变得无比优柔。
收手悄然握紧了发簪,默然不语。
与对方这样近距离地四目相视着,姜舒不禁感到脸颊发烧,颇有些不好意思。
“罢了,别说你糊涂,我自己也尚未完全看明白。”就这几句坦率直言,已令他羞怯难当、面红耳赤了,倘若叫外人分辨,估计会以为喝醉酒的是他。
姜舒心想,谢愔此时正醉着酒,同他说这些并不合适,况且自己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做好身心各方面万全的准备。
于是转开了话题道:“此事以后再谈,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可好?”
“夫人。”谢愔冷不丁地又冒出了这个称呼,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如同涂抹了胭脂般泛红的脸颊与耳根,问:“夫人刚才承认倾心于我?”
姜舒愣了愣,疑惑道:“不是和离了吗,怎又变成夫人了?”
“口头所言而已,当朝律令中并无此制度。”
“所以你想和离就和离,想复合就复合?”
“嗯。”
姜舒无奈地失笑,站起身说道:“去就寝吧。”
“你方才承认,倾心于我?”谢愔再次询问了一遍。
意识到自己是无法逃过这个问题的,姜舒干脆地应答:“是,我倾心于你。”
谢愔唇边忽而漾开笑意,仰头注视他,眼眸中闪耀着动人光辉。
“可以去休息了吗?”
“可。”谢愔应声,起身后朝他伸出了手,“夫人与我一同就寝。”
姜舒摇了摇头,婉拒道:“此次外出未与家人说过,留宿在外不怎合适。”
随即注意到对方一闪而过的落寞神色,他又连忙补充道:“况且,我还没有更衣洗漱,你这也没有我的衣物。”
“穿我的。”谢愔不假思索道,旋即朝门口叫了声“来人”。
房门很快被推开,徐海踏进门问:“郎君有何吩咐?”
“给夫人准备盥漱用具。”
徐海看了眼姜舒,低头应诺。
这一套流程飞快,姜舒来不及阻止徐海出门,只能转头看向他道:“谢兄。”
“叫阿愔。”
“好,阿愔,”姜舒试图打消他的念头,劝说道,“你明日要出城,我明日要送你出城,若是我们从一处宅子中出来,会惹来外人非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