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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漏风的屋子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鼻子都是堵着的。
谢相迎早早被冻醒,去打了些水洗脸。
清水映出人的样貌,谢相迎在水中看到一张极为清俊的脸,眉若远山,眸如天星,脸颊没有一点瑕疵。
这样的样貌实在好看。
谢相迎对容貌向来没什么太大的执念,相由心生,不论他生在何人身上到最后都会活成自己。
不过,既然都是重生,为何不能是在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身上,如此也叫旁人不敢欺负。
谢相迎想到此处,无奈地笑了笑。
他收拾好衣裳,回屋问了曾经教书的府邸的所在,带上些铜板出了家门。
林霜家的这座小院在椒兰郡的边缘地带,商铺极少,大半是种地的农户。
谢相迎走了小半日,才赶在中午前到了那府邸外。
他抬头,只见阔气的匾额上写着“成王府”三个大字。
成王府,居然又是姓凌的。
谢相迎蹙了蹙眉,他对凌氏一族那当面一套,背后又一套的做法,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那看守成王府的人见谢相迎,也是眉头一蹙。
“你这人怎么还有脸过来,不怕公子打你么?”那守卫上前几步,劝诫道,“听咱们一句话,公子不是你能肖想的人,麻溜地滚远些,也好保住你一条小命。”
“我来递辞呈。”
谢相迎把准备好的书信从怀中取出,他不知者原主人和成王府有什么恩怨,眼下看来,还未到不可解的地步,递上这一封信他也就走了。
“辞呈。”那守卫愣了一愣,似是没想到谢相迎会递辞呈,他看了谢相迎一眼,问道,“你当真要离开。”
谢相迎双眸微垂,一副云淡风轻之态。
守卫见谢相迎此番作态,心下不由的奇怪,这人明明半月前还哭哭啼啼缠着他们家公子,怎么这会儿倒像是转性了。
“若是无事,相逢告辞了。”
谢相迎说罢,转了身往街上混入人流中。
马上也要过年了,他总得先想办法把屋顶修了。
谢相迎很庆幸,这一次生在一户农户家。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一个和善的母亲,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妹。或许往后的几十年,他都会留在椒兰郡,过他的平淡日子。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谢相迎到如今才明白这样的日子有多么不易。
谢相迎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些修缮屋顶的材料准备自己动手。午间回不去,便坐在一家粥铺买了包子和清粥。
四下里坐着的人在津津乐道一年前那场战事,谢相迎细细听来,得出几个重要的信息。
当年那一战,东陵大军被三国所围,另有黎愿的旧部趁机把控了东陵京都。东陵王损失惨重,趁乱逃走不知所踪。九皇子黎愿捡了个便宜,成为新的东陵王。
几国签定下契约,十年内不生战事。
凌琅胜了,但北齐的皇后死了。
这位叫谢相迎的皇后在百姓口中的名声很好,听说是为了凌琅只身犯险东陵大营,最后抵死不从,被东陵人射杀。凌琅爱妻情深,将皇后的尸身带回殿中,生了一场大病,从此落下心疾。
“听说咱们这位皇后乃是谢尹太傅的转世,来保佑咱们北齐的。”
“那相迎皇后与谢大人的样貌如出一辙,咱们陛下对太傅真是用情至深。”
“‘真亦假时假亦真,每向梦中还说梦’,皇后与陛下之情,尽在这一字一句中了。”
……
诸如此言,谢相迎快听吐了。凌琅才没有那么情深义重,他只会把自己留在东陵受苦,然后做个按兵不动的乌龟王八蛋。
碗里的粥凉了个透彻,谢相迎本着不能浪费东西的原则,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刚放下碗,就看见一个穿着鸦青色衣裳的俊朗男子,往粥铺上扔了几个铜板。
汪海东。
谢相迎抬头看着这人,目光如炬。
汪海东注意到谢相迎的目光,也认出了他:“相逢。”
这人认识他。
谢相迎面上挂了些笑意,道了一声:“汪大人。”
汪海东朝谢相迎走来,坐在对面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你这是怎么了,我前些日子听说你……”
谢相迎想说自己确实是死了,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言说此等鬼神之事。
“我睡了好久,就连娘亲都觉得我死了。”
“你……”
汪海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谢相迎心下也有些好奇。
“大人想说什么?”谢相迎问了一句。
汪海东又挣扎了一番,启唇道:“离开成王府吧,来我这里做事。”
他与谢相逢是竹马旧识,当年他北上寻出路,谢相逢便留在了南边,谁知竟被那成王府祸害了这样。早知如此,他该将谢相逢一并带走。
“我是要离开成王府了,你让我过去,不知可以做些什么。”
汪海东的情况,林霜也给他说了一些。这人曾与谢相逢一处读书,想来是有些情谊的。
汪海东听谢相逢要离开,眸中不由得有些惊讶:“你当真放得下凌清河?”
“凌清河?”这人又是谁,谢相迎思量了片刻,对汪海东道,“汪兄,我这次醒来,忘记了很多东西,你口中的凌清河我实在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