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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其中的乐趣,大人若是想要,我可以送你几个。我这料子可是世间少有,旁人想要,还不给呢”
顾斐然见谢相迎脸红的滴血一般,一时间笑得愈发厉害。
室外传来脚步声,在那人进内室时,谢相迎看见顾斐然将那盒子快速合上。
“张先生回来了。”
眼前的人恢复了平日里淡淡然的神情,变脸跟翻书一样快。
谢相迎从前听过这位张先生的名字,谢省说这人是天下第一名医的徒弟,医术很是高明,能治瘟疫,可起死回生。只可惜几年前便没了踪迹,无处可寻。这样厉害的人物,如今居然出现在了北齐。
“这位是我说过的谢尹谢太傅。”顾斐然道了一句。
张翎抬眸看眼前的人,下一刻抬手行了礼:“见过谢大人。”
这人行的是宫中的礼仪。
谢相迎还礼,启唇道:“该是叫您一声前辈。”
谢相迎细看张翎的样貌,此人应年长自己些许,一双眉目中是历遍世事的波澜不惊。
除却行礼,张翎不曾多言语,直接转身往更暗的地方去。这俩人像是来人间的鬼差一般,一个比一个见不得日头。
顾斐然看着张翎的背影道:“他这人比较木讷,和谁都说不上话,大人莫要见怪。”
“怎么会。”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性子,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能左右逢源。
“对了,我从宫里带了些点心给你品鉴。”
方才说了许久,险些忘记他带来的东西。谢相迎把点心盒子打开,放在顾斐然眼下。
顾斐然看着一个个软糯的兔子,眉眼弯的厉害:“许个久不曾见过这东西了,之前还是在长公主府上见过一回。”
“长公主府?”
这点心不好做,柳如眉只做给莫临泉玩,从不在铺子里卖,从前那些,都是他从莫临泉手里买来的。他原是打算给顾斐然看个新鲜,没想到顾斐然早就见过。
顾斐然拿起一个兔子,捏了捏道:“这东西非比寻常,你从哪儿得来的。”
“一个卖点心的妇人那里。”谢相迎道。
“如此……”顾斐然的眸光微转,看向谢相迎道,“第一次见还是十数年前。”
“十数年前?”
顾斐然垂眸,似是在回忆当年之事:“长公主出嫁时所用的玉器出自我师父之手,环佩玉簪林林总总有上百件。我记得这兔子便是在那场盛大的宴席上看见的。因着模样新奇,我记忆犹深,想来是个独具匠心的人所做。”
顾斐然说罢,看了谢相迎一眼。话说到此处,两人都心知肚明。
这独具匠心的人必然与长公主有一段渊源。人如今就在通幽殿内,只可惜不肯开口。
谢相迎沉默片刻,心下开始重新审视顾斐然这个人。此人与长公主府往来甚密,如今愿将往事细细道来,不知是不是想借着他的手来调查真相。
这北齐之中的聪明人不少,对王皇后一死有怀疑的人也不少,但从来没有哪个人愿意做出头鸟去调查,即便是凌琅也对此事避而不谈。
眼下也唯有他一个人,这么不知死活,非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也只有他,在凌琅不想立后的时候包揽立后的差事,在众人对王皇后一死讳莫如深时执意探寻。那些作壁上的人,一定认为自己是个疯子吧。
谢相迎看向顾斐然,蓦地笑了笑。
顾斐然不知谢相迎因何而笑,眸中有一瞬的迷茫。
“先生多看看我吧,往后能见一面就少一面。”
谢相迎将这样感伤的言词说的颇为轻松,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期待脱身的那一天。
顾斐然愣了一愣,他看向谢相迎,神情颇有些欲言又止之态。
“朝中诸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大人如此,可知……”
“我知道,我愿意。”
他心甘情愿。即便大臣们弹劾他,那又如何,他这身份本来就活不长,不做点什么岂不是白活了一趟。
谢相迎眸中含笑,此刻的笑意在顾斐然心中却带有几分壮烈之色。
“大人对陛下,竟用情至深到如此地步。”蓦地,顾斐然道了一句。
“先生说什么?”
“没什么。”顾斐然摆了摆手,没再说这个,只将装着各式玉器的锦盒和点心盒子,一并放在高阁之上,转身问他道,“大人来我这儿不单是为了送点心罢。”
谢相迎最喜欢无事献殷情,不过很可惜,每次献到他这里的殷勤都是有所求的。
“先生聪明绝顶。”谢相迎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来。
图上所绘是一幅巨大的棺材,看似普通,却有上下两层。底层的空隙很小,只能放些不高的小玩意儿。
谢相迎的字不大好看,所绘的图却总是能让人一目了然。
“大人把我这儿当木匠铺?”顾斐然看了谢相迎一眼。
谢相迎道:“先生有琢玉的手艺,木头一类自然手到擒来。”
顾斐然对这样的夸赞之语最为受用,他细细看着手中的图纸道:“我不知你要往这夹层之中放什么,不过有一点,贫苦人家用不上这样大的棺材,富贵人家的陪葬品多的很。这头一层放了死人,又放那许多陪葬的珍品,底下一层封住,便没有打开的途径了。”
“也是……如此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