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页
红玉点头道:“入暮前来过一趟,送了些东西,说是宫里新制的点心。”
“你们拿着吃吧。”谢相迎看着铜盆里烧的通红的炭火,有些后悔自己答应莲生上了花车,他明明是想拒绝的,可是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仿佛替他做了决定。他是个凌琅绑定了系统,又不是个莲生。
谢相迎看着不大高兴,红玉守在一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些年来谢相迎的性子沉了许多,往年在宫里被谁说上两句,回来总是能给他们几个下人调侃许久。后来似乎是被罚的次数多了,也就懒得再开口,只这么静静坐着发呆。
相比之下,红玉还是更喜欢几年前谢相迎的性子,有些话说出来,比闷在腹中要好。
.
在花车上的大火惊吓一番,又在八重宝塔上吹了半夜冷风,谢相迎后半夜咳嗽地愈发厉害,基本没有合眼。
因这一夜谢相迎一连小半个月没往宫里走动,整日在竹篱除了喝药就是睡觉。天好的时候就晒晒太阳,院子里的薄雪被晒化时,谢相迎觉得自己的病也好了不少。
“主人!”
人正迷糊着,忽然听到耳畔传来卓萤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这丫头光明正大的过来,也不怕被凌琅那些探子看见。
卓萤道:“长公主府来人叫您吃酒去,叫了好几趟了,我见主人不回信儿,来看看您还活着没有。”
“看完快回去吧,省得被人看到。”
也不知是不是身为系统的缘故,这些年来,卓萤的样貌始终停留在少女时的模样,也不知这人究竟几岁了。
卓萤看谢相迎兴致缺缺,又准备睡过去,便坐在摇椅的扶手上,打算给这人再说点话。
“主人,我今儿去太平街了,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什么。”
这上元节过了好些日子了,还能看见什么。
卓萤道:“原来有个名不见经传的乐馆,叫什么明玉阁的,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人乌泱乌泱的,可多了,来听曲儿的达官贵人都排到太平街口了。也不知是什么曲儿,能这么好听?”
谢相迎闻言,笑了笑道:“哪里是为了听曲儿去的。”
“那是为了什么,为了人?”
“嗯,其他的你就不必知道了。”
“告诉我嘛。”卓萤摇着谢相迎的胳膊。
谢相迎看了卓萤一眼,蓦地勾了勾唇:“少儿不宜。”
“我活的可比你久。”卓萤放开谢相迎的胳膊,接着道,“我听那些人说,好些公子哥儿都碰了壁,人在馆子里挤一天连乐师的面都见不着。你说他横什么呀,不就是个乐师,改天我拿金锭子砸死他。”
“怎么怨气这么大。”
听卓萤这口气,跟被那乐师抢了饭碗的同行似的。
卓萤冷哼一声:“我就是看不惯那人的轻狂劲儿,有本事别在乐馆去沈府呀。国舅爷府上跟开学堂似的,去那学两年,他回去自个儿都能开乐馆了。”
“不一样的,有时候越是不见反倒越是勾人,说了你也不明白。诶,我问你,人群里有见到沈府的下人吗?”沈为川喜欢这样的,按理会派人去一探究竟。
卓萤道:“今儿没有,听说忙着宫里的事,再过两年陛下都能举办行冠礼了,这三宫六院可还空着呢。”
“行冠礼。”
谢相迎的眼睛眨了两下,心道原来这孩子都这么大了。
卓萤看谢相迎困劲儿也快过了,接着道:“其实这么些年,陛下虽然总找摄政王府的麻烦,但对竹篱还挺好的,这赏赐可从来没断过。”
“嗯……是挺好。”谢相迎的态度颇为敷衍。
“主人不高兴?”
谢相迎浅浅笑了笑,道:“阿萤,那是恩赐,是一个帝王在对臣子施恩。他一人之上的,要什么没有,拿点东西打发你玩儿罢了。咱们有的其他老臣也有,没什么特别。”
卓萤听谢相迎这么说,瘪了瘪嘴道:“我可没看出来一样啊,陛下要是隔三差五的亲自送东西过去旁人那儿,他敢要吗他!主人是陛下的帝师,总是有些情分与他们不同的。”
“你……”
谢相迎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卓萤心思单纯,远不能体会其中的意思。
凌琅不似寻常的孩子,八九岁时就有异于常人的头脑和心思,他一面在自己面前装的天真烂漫,一面又手段狠辣地排除异己。这些年,朝堂上不知消失了多少跟凌琅意见不同的言官。
他谢相迎在凌琅九岁的时候就玩儿不过他,眼下过了年凌琅就十八了,他哪里还是凌琅的对手。再不躲着点,没等到病死,就先一命呜呼了。
谢相迎心里想这么多,再看到卓萤那张无忧无虑的脸,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她一个系统,还是别想这么多烦心事。
.
打从上元节见过凌琅,谢相迎有大半个月没再见凌琅过来。沈为川从前是最爱来竹篱吃酒的,如今忙着琢磨凌琅后院的事,也好些天没过来。
谢相迎正念叨着,入夜沈为川的马车停在了竹篱,说是沈太后有要事召他入宫。
俩人提着灯笼从西门进,徒步往长乐宫去。
谢相迎看沈为川始终蹙着眉,不由笑道:“国舅这是怎么了,这鬓边都有白头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