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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人歌睁开了眼睛。
-差不多冬至,一早一晚还是有雨
-当初的坚持现已令你很怀疑
-很怀疑 你最尾等到 只有这枯枝
叛逆地从家中出走,放弃了被规划好的,顺风顺水的前途。独自打拼到如今,原以为丰收在即,留在自己手上的,只有枯枝败叶。
-苦恋几多次悉心栽种 全力灌注
-所得竟不如别个后辈时 收成时
-这一次 你真的很介意
人总是难免跟他人比较,跟前辈比,跟同辈比,跟后辈比。进步了当然好,有成绩时还要渴望成绩更大。人是好难获得满足的动物。因为这样的不满足,他往前走了这般远;也因为不满足,他平白多了这般多的苦恼。
-但见旁人谈情何引诱
-问到何时葡萄先熟透
他开始慌乱,开始不甘。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为何迟迟看不到这开花结果的一幕。
-你要静候,再静候
-就算失收始终要守
-日后 尽量别教今天的泪白流
李牧将车开下高架桥,偷偷瞥了一眼岳人歌。这城市的灯光也变得如此萎靡,半死不活地勉强照亮前行的路。这是一个多么恍然又朦胧的梦。夜色像是浓郁的雾,车子像是小小的飞机,而他们就在云雾里缓缓穿行。
他们变得轻飘飘,像是失重了似的。只有轮子碾在水泥路上细微的声响提醒他们,他们还在路上,向着夜色往前去。
岳人歌怀里的手机亮了一下。他低着头看信息。音乐恰恰行到尾声,岳人歌开了导航,“唔,往左拐,先去文化公寓。”
因为是深夜,又因为现在全市社区进行闭环管理,所以外卖统一只能送到小区门口的置物架。李牧将车停在不远处,看着岳人歌一边打电话一边冒着寒风跑过来,只觉得他像是堕入凡间的小小精灵。
“走,”他带着寒气钻进车厢,“下一家。”
李牧没有发动车辆。
“怎么了?”岳人歌有些不解。
下一秒,一枚温热的唇印在他的额头。
“第一个吻。”李牧的眼睛在黑夜里雪亮,“你不给我,我自己来拿了。”
跑完十个订单,回到酒吧,又有一批货物要送。这回的订单集中在上沙区,倒是很近,两个人又开着车转了一圈。又有憨脑壳的同事问他俩为什么不分开送,这样效率可能还更高些,结果不出意外,又吃了艾米姐友情赠送的小冰块。
“分什么分,你还真想让岳总给你送货?你也不见他刚刚直播了四个小时,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就这样还能开车?”
“……那为什么他还得出来呢?”
“他那是关心员工。”艾米无话可说,半天支支吾吾出一句。
根本就忘了,李牧现在根本算不得是他们的人。
“哈——我也想要岳总关心。”
艾米彻底不想说话了,敢情店里养了一些有眼无珠、有口无心的傻瓜,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还想让岳总关心,你也配呢。
“熬过这一阵,我们可该好好歇息了。”小员工又道,“姐,八十罐茉莉天尼好了,还有什么安排?”
这才像话。艾米将新打出来的订单甩到他面前,“少废话,继续!”
顿了顿,声音不觉又放柔和了些,“辛苦了,做完这个就先睡会儿吧。”
天快亮的时候,岳人歌和李牧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怎么了?”艾米熬了个通宵,没睡,眼皮子肿着,乍一看以为他们没把货送出去,倒先吓了一跳。
“早餐。”李牧扬了扬手上的袋子,“热乎的,先吃吧。”
几个人已经熬了一夜,眼底都泛着血丝。有些方才才刚刚趴下小小地睡了一会儿,整个人都已经麻木迟钝了。闻到淡淡的咸香味,人也活了,艾米笑着伸了个懒腰,上前接过袋子,“送货就送货么,还专门去买这些。”
“人是铁饭是钢。”岳人歌把刚买的豆浆放在空桌子上,“先吃。”
一整个晚上都在跑,前半夜是李牧开车,后半夜则由岳人歌接替。两个人轮流交替着睡了一小会儿。真奇怪,岳人歌本来是很娇贵的一个人,以前换了个枕头都要适应半天才能睡着,结果现在靠在车上也能呼呼大睡。
据李牧说,他睡着的时候还打鼾。
岳人歌反击,李牧的鼾声也相当嘹亮。
天竟不知不觉地亮了。他们是在路上感觉到周围一点点亮了起来。可整座城市还是死寂的。街道上没有几辆车,沿街的店铺也纷纷关门大吉。
好生没趣。
还有家早餐店竟然开着,远远的,在紧闭着的一排银白色的卷帘门之间显得格外亮眼。蒸包子的屉子腾腾地冒出白雾,早餐的香味飘了过来。
李牧缓缓地将车停下来了。
“我去买点早餐。”
忙了一整夜,早就饥肠辘辘。困是真的,饿也格外真切。他走到店门口,老板娘隔着口罩一下认出了他,“哎呀,小伙子,是你!”
李牧怔了一下,也回忆起来,这儿离医院不远,可不就是之前他吃过几次早餐的那家店么。
“老板今天还开张?生意怎么样?”李牧要了两份包子,老板娘利索地给他装着东西。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她叹了口气。李牧看到旁边已经打包好的十几个袋子,“送外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