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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扫了眼下面的名字。
原来他叫贾守志。
但肇事司机的照片——宋知在父亲书房见过的,却被安排在左上角的位置,他的长相看上去憨厚老实。但当年因为开的大车刹车失灵,在死角区撞到宋骧,不得不服三年有期徒刑,还要对他们家进行赔偿。
宋知眉心拧在一起。
肇事司机和打电话的人是同一家物流中转站的同事……
“大姐,我想问问,这人是谁?”宋知指着贾守志的照片,问道。
女人隔着老远,眯着眼睛看:“他啊。”
“早就不来上班了。”
“这人干这一行好些年头了,那天本来是他负责接你哥的单子,不过临时恰好有事儿,换了别人。唉,要是他接了,说不定就……”女人看宋知一眼,没再继续说下去。
照片底下不仅有贾守志的名字,还有送货的车牌号,宋知愣怔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
事情在逐渐浮出水面。
大哥出事的那天,是在去寄快递的路上,而不是,在找他的路上?
可为什么,他听到的版本却说是因为大哥出门来找他?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不是他既得所知的那样……宋知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物流中转站走出来的。
揽紧羽绒服,抬头望望天。
他蓦然觉得今年冬天冷得可怕。
宋知回到家,把所有的东西摆在桌面上。
他庆幸自己有所作为,尽管毫无头绪,但这一趟收获颇丰。
眼睛扫过一眼。
通讯簿、手机、文件袋……陈列在他面前的时候,宋知觉得,自己与真相之间,近得仿佛只隔了一层羊胎盘似的。胎盘里,孕育的混沌尚未成形,但在不断壮大,直把外面的包衣撑得相当饱满。
可这层薄薄的包衣,却是一层湿滑粘稠、极度坚韧的屏障,它呈现出一种乳粉的颜色,又夹杂着血丝和一点青紫的血管,让人看了,不适又恶心。
就好像探求这桩意外的真相一样,想要穿破这层屏障,必要遭受分娩似的强烈痛苦。
宋知沉默地坐下,对文件细细研究起来。
由于在中转站放得过久,纸张还泛着一种陈旧、潮湿的气味,他掀开一页——
《关于秦淮同志所犯贪污错误的调查报告》
秦淮……
宋知往后翻,这报告被装订成薄薄一册,分为案件来源、调查依据和最终结果三个部分。
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个叫秦淮的人,在十年前被纪检部门调查出贪污了几百万。而在此之前,这人是和宋骧同岁,但比宋骧还要政绩有为的人。
大哥寄他的调查报告做什么?宋骧是在机要机关工作的,为什么……和纪检报告扯上了关系?
宋知看了眼邮寄地址。
寄往甘肃省的一家律师事务所。
为什么要寄到律师事务所?还用的是这种名不见传的小物流?大哥在机要单位工作,这单位可是要掌管机密文件,遵守保密守则的,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物流!?
谜团越来越多,一时在他脑子里胡乱地浮现。
宋知立刻在手机上搜索“秦淮”这个人物。
搜索引擎弹出几百条相关信息,但与宋知刚才所获的负面消息不同,那些新闻全部都是正面报道。
他一条条地扫过去。
日中投资公司法人。
社会伤残基金慈善家。
山水画协会会员。
不仅如此,他还在网络上翻到对方的照片。
秦淮在一副宋代山水画前站着,眼神犀利地盯着镜头,脸型削瘦,鼻梁高挺,本是十分精神的长相,但无奈气质实在太过……阴险。
年轻的时候没少发愁吧,不然怎么会有人长这样一张阴郁的脸?
报道上陈列着一些关于慈善捐款、艺术收藏、投资活动的信息,还有秦淮拍下天价茶叶的新闻。宋知有听说,今年市面上有一斤价值七千万的龙井茶盘被某个富豪拍走。
在宋知眼里,那只不过是最近几年产量稀缺的茶而已。这么大的手笔买下,真是相当舍得了。
宋知对着“茶叶”这两个字沉思,他心想,也许自己可以像今天去贾镇那样,去日中投资公司探访一下。
尽管他明白,没有合理的理由去接近,也没有恰当的办法。
但这种莽撞是他与生俱来的,青年人的勇敢和好奇一时超乎理性,占了上风,哪怕知道有可能什么都收获不到,他也想要去试试看。
有贾守志的前车之鉴,为了谨慎起见,宋知生怕再有人一眼发觉他和宋骧的关系,以至于早早地就打草惊蛇。
大哥既然在和秦淮这样的人物打交道,宋知总觉得,自己更该用一种稳妥的方式,去打探消息。
他对着秦淮的投资公司研究了一下午,依旧没想到什么好方法。
暂且先这样,先不管外表像不像,他是否能见到秦淮也很难说,先动身吧。
宋知戴上一顶帽棒球帽,在手机上搜到投资公司的地址,忽然接到消息提醒,是姚姝晴在朋友圈新发的视频号动态,她在为网上的学生们传授如何画不同的人物眼型。
眼型?
宋知眼睛一亮,在通讯录里找到姚姝晴,噼里啪啦打过去一句“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