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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清低下头,笑了起来。孔忆山也不着急,端着茶盏轻轻摇晃,让茶水充分滋润瓷器。
“您这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呐。”章清抬起头,笑着看向孔忆山,“您从一开始在声声世世答应帮我的时候,就已经打好这出算盘了,对吗?你从一开始就把我和周南琛的关系、和家人的矛盾都调查得一清二楚,打从那时候起,你就想好了要这样炒作我。《逃出生天》的选角也是早有预谋的,怪不得你根本不担心这个新生节目少的可怜的播放量,因为你知道我的性取向曝光之后它一定爆火!”
要是他没猜错,恐怕连白马淮也是受了孔忆山的挑拨,才会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情来。
“不然,你还以为是你的真才实学打动我的不成?”孔忆山笑了。
章清的手在身体两侧暗暗握紧了,“我不会在当着那么多粉丝观众的面,撒下这种弥天大谎的!”
“可以啊。”孔忆山轻松地说,“那你就放弃回应,或者干脆告诉所有人,你们俩就是恋爱关系,你就是你父亲口中那个大逆不道的同性恋。到时候你再看看,还有没有人敢再找你拍戏。”
“孔忆山!”章清“腾”地站了起来,两旁立刻有佣人围过来,孔忆山挥了挥手,他们才退下了。
“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孔忆山弯起唇角,和蔼地说,“你怎么处理怎么公关,我绝不干涉。”
选择权在他?说得简直比唱得好听,实际上他根本就别无选择。
章清的声音有些发抖,“您这样做,就没想过我和我的家人,还有周南琛的感受吗?”
“感受?”孔忆山放下茶杯,忽然大笑起来,“章清,我还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年轻人,没想到你也跑来拿’感受‘跟我说事。”
章清沉默。
“在你之前,白以冬最喜欢跟我谈感受。床上谈,床下也谈,似乎和我待在一块儿给了他一种,我们俩是平等的错觉。”孔忆山的目光在章清身上扫视了一周,“只有平等的人之间,才配谈论感受。”
“我和你怎么不平等!”章清胸口里压着一股闷火,“我不是你旗下的艺人,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凭我自己的努力!拿我跟白以冬那个人渣相提并论,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孔忆山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般哈哈大笑,“靠你自己的努力,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孔忆山从佣人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擦嘴,站了起来,“你以为声声世世的冠军,是靠你自己拿到的?你以为只靠你自己,能把白以冬从高台上拽下来,甚至送他蹲监狱?你以为你现在接到的这些戏,是他们看中了你的演技,你的才华?”
章清张了张嘴,还没等说出话,孔忆山又开口了。
“我能让你赢下比赛,就能让你输掉合作。我能让白以冬被万众唾骂,也能让你被娱乐圈扫地出门,只要我愿意,不过是打个电话,一分钟的事情。”孔忆山笑了笑,看向桌上放着的手机,“不相信的话,要不要试一试?”
章清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声音赶在了理智之前,“不要!”
孔忆山眯起眼睛,缓缓看向章清,“很好,你的眼神很不错。恐惧是一味良药,教导我们谨言慎行,尊重强大。”
说着,孔忆山伸出手,拍了拍章清的脸颊。章清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番,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但孔忆山终究没有再做出格的动作,就收回了手。
“年轻人,我很喜欢你,也很欣赏你,所以我尊重你。回去吧,按你自己的想法行事,我期待你的表现。”
有生以来头一次,章清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感受到那种在压倒性强大力量的面前的渺小。
曾经在拍《背对背》的时候,梁宇就和他说过,他们在资本面前只是一个商品、一串数据,可以肆意摆弄、捏造和涂改。而那时的章清还太年轻,不能完全理解。
如今章清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只是商业的价值、流量的多少,只是一串串起起伏伏的数据,摆在广大的资本的白板上,供人挑挑拣拣。
茨威格早就说过,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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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半,终于响起了敲门声,端木柔赶紧擦擦手上的水跑去开门。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路上被盯了吗?晚上吃没吃饭啊。”端木柔担心地问,“你要没吃我给你买了点,你别说附近的小店子还都挺好吃的……”
“柔姐,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可以吗?”章清打断了端木柔的话,关上身后的门,连鞋都没换就往屋里走。
“哎,你先把鞋换上啊。”端木柔拦下他,忐忑不安地问,“孔忆山……跟你说什么了?”
但章清只是摇头,“你让我先静静。”
端木柔没有办法,只好让开了路,看着章清头也不回地走进屋里关上了房门。
章清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脑子里无数想法乱七八糟地挤在一起,最终还是只化作了一个名字,嘴唇圈起,舌尖轻弹上颚。
章清翻身坐起来,打开了手机。他整整一天没看手机,开机以后各种消息雪花一样纷沓而至。
尹菱给他打了两个电话,发了几十条微信,把章宏律痛骂了一顿并问他现在怎么样;乾坤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在微信里安慰了几句,并保证非常时期会替他们看俩照顾好梵高,并且乐观地劝章清不要把这件事太当回事,肯定很快就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