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现在餐桌上。
    薛家大哥临时有个会议，让他们先开饭。
    薛父看着薛宸不断给弟弟夹菜，眉头已经皱成一条线了。
    薛宸西服内搭着花衬衫，耳朵打着四五个耳钉。好好一个头发还故意有一两撮弄成了粉色。这本就让薛父看得碍眼。
    这是个正经生意人的样子吗？！
    薛父：“你那是什么发型？还有，餐桌礼仪都忘光了吗？他是没手吗？”
    薛宸沉声：“现在哪条法规不准让人染头，夹菜了？”
    薛父虎目一瞪：“家规！”
    薛宸不屑：“你老连吃饭都没空和我们吃，还有空定家规啊？”
    “好了好了。”林窈窈笑着出来打圆场，夹了块蒸豆腐给薛父。“孩子们都长大了，现在社会可大不同呢。有的头发能染还不错，有的可染不了。”
    林窈窈话里有话。
    薛父哼了声。又看向自己的小儿子：“薛昱，你别跟你哥学，你那头发赶紧给我染回去！”
    薛宸厌极了这个笑里藏刀的女人。
    “昱昱，别听外人说。你是什么样，想做什么，哥都支持你。”
    林窈窈给薛父夹了块热豆腐。浅笑，“哎，薛先生。小昱头发老早就是那个颜色了，你又忘了？快吃吧，要不等会凉了还得让徐姨再热一遍呢。这个豆腐热乎的才好吃，你快尝尝……”
    薛父眉头皱紧。
    薛宸冷冷放下筷子：“这是要同我弟弟发色过不去了是吗？”
    林窈窈像受了惊吓，往薛父身边靠了靠：“小宸，阿姨没这个意思。”
    薛父：“薛宸！”
    一顿饭吃得不算愉快。
    薛宸送弟弟回房还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带你回来了，咱们在外头吃。”
    但薛昱似乎没受影响，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哥没事的，你别跟爸爸拗气。我有喝牛奶，有一天会长得和哥哥一样高。”
    薛宸笑笑，摸了摸弟弟软软糯糯的头发。
    自家弟弟从小就是这样，偶尔会游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内，但大多数坦率又乖巧，像春日温煦的太阳，从来都不会灼伤任何人。
    薛宸知道自己是偏爱弟弟的。
    大哥他是敬畏又钦佩，二姐因为岁数差得不多，再加上那个直脾气，两人几乎是吵吵闹闹的长大，薛宸几乎没有把她当做姐姐来看。只有弟弟，永远都能让薛宸心脏软乎温热。
    徐姨正好走过来：“小少爷，大少爷让你过去一趟。”
    薛宸摸摸弟弟的头：“走吧，我们去看看大哥要说什么。”
    徐姨为难：“三少爷。大少爷只让昱昱一个人去。”
    薛宸愣了下，转而眉头紧锁。
    倒是薛昱最先反应过来，拍了拍哥哥的手。表示自己一个人可以。
    ＊
    书房。
    满壁书柜，画卷。
    物件琳琅却整齐地一丝不苟。
    薛彦有近乎一米九的身高，西服正装，纽扣永远系到最上面，金丝眼镜。
    薛昱印象中的大哥。
    永远冷静而肃重。
    比起薛父，薛昱其实更怕薛大哥。
    薛彦结束了语音会议，抬头看见薛昱端端正正站在办公桌前。
    薛昱察觉头顶视察般的目光，小声问好：“大哥。”
    薛彦金丝镜下幽黑的眼从薛昱浅金色的脑袋移开，问：“学校功课怎么样？还习惯吗？”
    薛昱：“习惯。”
    薛彦：“再过几月毕业，有什么打算。”
    薛昱低着头：“我想留校教……”
    薛彦：“去国外进修。手续我会给你办好。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薛昱愣住。
    好一会儿，才咬了咬唇，“大哥，不可以留在国内吗？”
    “不太行。”薛彦面无表情。“出去吧，记得喝点热牛奶再睡。”
    ＊
    薛昱沮丧地出来。
    薛宸就站在书房门口，大抵是听到了他们交谈，薛宸什么也没问。揉了揉弟弟的头，把人送回房间。
    薛宸刚想安慰弟弟，但又想到薛昱不想出国是不是跟做那桌菜的人有关？
    薛宸的话便止住了，最后跟弟弟道了晚安，便离开了。
    薛昱回了房间。
    房间是海洋蓝的底调。有一整面壁柜的各式手办。
    而床头柜上，摆着薛昱最喜欢的手办——吸血鬼希得拉。
    那是薛昱十五岁生日，薛大哥从欧洲出差带回来给他的礼物。
    薛昱还记得第一眼看到它的触动。
    玻璃礼盒里的希得拉，高贵而神秘，苍白而冷漠，削瘦脆弱，唯独眼和唇是血一般的红。像盛开在古堡里的一朵正在凋零的玫瑰。
    薛昱也给它定制了一座古堡，玫瑰花围绕的古堡。
    盛开在薛昱的床边，和梦里。
    薛昱轻轻描绘了希得拉的眉眼，
    “晚安，希得拉。”
    *
    徐姨给小少爷送完牛奶后，又准备去给大少爷他们送水果。
    徐姨端着水果上来，还没到三少爷书房门边，就听见了未关紧的书房门传出三少爷暴跳如雷的声音。
    “……薛葵，我看你脑子就是被驴踢了！你有什么证据？对，昱昱就是小了点，谁说咱们一米八，昱昱就得跟我们拔条似地愣高愣高的？平衡力？呸，你自己一个女明星平衡力不好你还好意思赖咱们家基因上……你得了吧，你别听大哥是风就是风，是雨就是雨的。昱昱就是我弟！是死是活都是薛家的人……案子？什么案子？抓到那人又能怎么样……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