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页
“没事,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他。”
郁铎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表面上一派从容不迫的模样。但他的手指不断摩挲着文件夹的一角,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
四毛行贿高达数百万的事,公司里的其他人并不知情。当着郁铎的面,众人也不敢说太多,只把四毛侵吞货款,留下巨大亏空的事告诉江弛予。
公司现在的资金流本就紧张,每一笔钱都有它计划的位置,一分一毫都不能乱花。今晚付出去这么大一笔钱,留下的坑不知要拿什么来填。
除非是汽车东站这个项目他们不打算继续下去了,但是这么好的项目,怎么能说放就放。
孙姐作为代表,把最近发生的事和江弛予说了一遍。江弛予听完,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给王盼盼打了个电话。
“盼盼,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电话接通,江弛予对王盼盼道:“麻烦你帮我和学校说一下,我家里有些突发情况,暂时不能…”
江弛予的话还没说完,郁铎就起身按下了他的手机。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郁铎抬眼看着江弛予,脸上的表情十分可怕,如果他的目光可以化为实质,江弛予现在已经被他钉穿。
郁铎平日里没什么耐心,脾气也不好,但嫌少发这么大的火,在场的其他人从未见过郁铎这样,全都被吓得愣住了。
只有王盼盼在状况外,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电话那头迷茫地 “喂” 了好几声,郁铎不客气地将电话掐断,扔在沙发上。
“上学的机会,就这么不值得你珍惜吗?” 郁铎看着江弛予,轻声问道:“高考的时候是这样,这次也想这样?”
江弛予高考那年报志愿的事,是郁铎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每每想起,他的心情就十分复杂,多种情绪相互交织影响,郁铎已经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再次重演。
况且这次如果再让江弛予留下来,后果不是影响学业这么简单,如果郁铎的计划失败了,给他留下的就是一辈子的污点。
办公室里静若寒蝉,所有人都看得出郁铎怒气正盛,大家都不敢吭声,生怕一不小心触了郁铎的楣头殃及池鱼。
除了江弛予。
“哥,让我留下来吧。” 江弛予稍微放软了自己的态度,但并没有改变主意:“至少让我帮你处理完这些事情再走。”
李大能不在了,四毛更不能指望,林胜南的工作重心在她自己的店里,不熟悉公司的业务,如果这个时候江弛予再走了,真的就只剩下郁铎一个人了。
“江弛予,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见江弛予油盐不进,郁铎深吸了一口气,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手里捏着汽车东站的项目,随便找个银行就能贷出一大笔钱,你在,或者不在这里,对我而言也一点影响都没有。”
桌面上的手机震个不停,不断有新的消息进来,想必都是来自四毛的催促。这每一声震动仿佛都是贴着郁铎的耳膜响起,像一声声倒数计时,让他原本就焦躁的心更加不安。
终于,他被这接连不断的消息震动声逼上了钢索,前有狼后有虎,脚下还是刀山剑海。若是自己摔个粉身碎骨,郁铎倒不是太在意,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每天都有人从高处坠落,自己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踩着他人的尸骨。
但是他的怀里还揣着他这辈子最珍惜的东西。
他自己可以摔得头破血流,但不能容许江弛予沾上哪怕一点点污秽。
“你走吧。” 郁铎的神经已经到了极限,无坚不摧的硬甲上出现了一道裂痕,再看向江弛予时,他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哀求:“马上定最早的航班离开。”
“郁铎,你没有说实话。” 郁铎的每一个反应,江弛予都看在眼里,他靠近郁铎,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还有事瞒着我。”
这是个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郁铎定定地看着江弛予,没过多久,他就平静了下来:“是还有一件事。” 郁铎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你执意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说完,郁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一份文件出来,扔在江弛予的面前,纸页哗啦啦地扬起,又以一种狼藉的姿态摔在桌面上。
一如此刻的郁铎自己。
郁铎拿出来的这份文件上明明白白地显示,公司的股权在不久前进行了一次变更,现在这家的老板,只有郁铎一个人。
“股权变动你也看到了,现在公司和你没关系了,可以放心地走了吗?”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份文件上的时候,郁铎已经用最快的时间里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弛予将目光从文件上收回,他知道郁铎能够做得到,此前他的身份证和公章都在郁铎那里,他完全可以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变更。
“我承认,过去这些年,你们都帮了我不少忙。” 郁铎站起身,缓步来到江弛予面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是现在,你们已经无法顺应公司的发展了。”
说完,郁铎注意到了江弛予的目光,轻轻笑了一声,道:“不要这样看着我,这些年,我已经给了你们足够多。”
“像你这样的…” 郁铎的目光上下扫了江弛予一番,找出了一个他认为贴切的词:“应届大学生,我可以花高薪去请,去别的公司挖,但犯不着用公司的股权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