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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名字,他只需要再看一眼确认罢了。
段静程,离异,育一子。
段季泽,21岁,XX年10月24日生,死于青上区游戏城意外失火。
真的是段季泽,他没有听错,谢星舟迷糊中叫的就是这个名字。
原来于泽的本名叫段季泽,那个救过他一命的段季泽……
难怪段静程疯了之后会认错他,难怪谢星舟会把对段季泽的怀念伪装成爱意施舍他。
原来这一切混乱戏剧的开始,都只是因为他长得像段季泽,而段季泽刚好因为救他“死”了而已!
他却还狂妄自大,觉得谢星舟心里肯定有他,觉得只要那个叫于泽的记不起谢星舟,他就还有机会把谢星舟抢回来。
而事实是那天遇见疯女人后,他鬼使神差问谢星舟的话,冥冥之中已经给他定了生死状。
‘我不会怪你,但也不能接受你,我会选择不见你。’
所以他即便弥补得了段静程,又该拿什么来向谢星舟四年的痛苦赎罪?
从前段静程发病时总是指控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对啊,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为什么毁容失踪的不是他……
为什么谢星舟在乎的那个人不是他……
为什么谢星舟失态喝醉后喊的不是他!
江穆野已然变成了一条搁浅已久的鱼,连垂死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捻着胸口坠着的那块玉盘,铺天盖地的痛苦让他又死去一回,久旱却无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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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医院的住院部向来安静,谢星舟在消毒水味中转醒。
宿醉后的直观感受是头疼,他撑在床边缓了很久,揉了揉皱巴巴的脸,才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医院雪白的陈设,他一愣,记不起昨晚是怎么把自己喝进医院的,只隐约记得昨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似乎有人在他最难熬的时候拽了他一把。
难不成他已经沦落成街头的流浪汉一般,需要被好心人送进医院?
谢星舟自嘲地笑了笑,又想起昨晚段季泽的话。
现在的他和孤苦无依的流浪汉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早该意料到的,早该懂得几年的分别和空白的记忆,足以改变一个人周围的所有亲密关系,更何况他和段季泽从来都没有开始过那段悸动暧|昧的感情。
而段季泽和于堂堂相依为命,在段季泽最困难、最痛苦、最迷茫的时候都是天真可爱的于堂堂陪着他,他缺失的亲情、友情甚至是爱情,都有于堂堂活泼灵动的影子。
而他谢星舟呢?
段季泽“死”去的这四年,他悲伤、落寞,可他也自私颓废、自暴自弃,为了弥补那份空虚,心甘情愿沉沦在江穆野身上。
大概在学生会仓库和江穆野接吻的那一天,他对段季泽的感情就不再纯粹。
他还妄图能抛掉过去独善其身,其实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江穆野把他当成苏阮的替身,江穆野自私、卑劣,而他何尝又不是呢?
他和江穆野始终是同类,同样可悲可笑,最终一无所有。
“你醒了?”病房的门被推开,江穆野手里拿着早餐进来。
谢星舟回神,对上江穆野略显疲惫的模样。
原来,昨晚的好心人是江穆野。
江穆野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走过来帮他放下桌板,把早餐放到他面前,细心地一一陈列好,语气也轻轻柔柔:“趁热吃。”
谢星舟觉得今早的江穆野好像变了一个人,脱胎换骨般,隐去了露在表面的那层散漫和孤傲,只剩尽力而为的温柔和小心翼翼。
“昨晚的事谢谢你。”谢星舟指的是把他从路边捡回来,不至于让他暴尸街头的事。
江穆野沉默了片刻,才说:“没事,吃吧。”
谢星舟微愣于江穆野的迟钝,他慢吞吞端起粥碗,低头吹开飘散起来的雾气,斯文地进食。
温热的粥喝进胃里,身体舒适许多,混沌的脑子也渐渐开始运转。
谢星舟舀粥的勺子突然顿住,一些碎片涌入脑海——
他在卫生间脱光了衣服和江穆野抱在一起,他们纠缠着接吻、撕咬着彼此,或许后来还上了床……
真荒唐!
他不如喝死在街边。
看吧,没人冤枉他,他就是这么自私又矜娇,受不了一点委屈!
段季泽让他难受,他就要在江穆野身上找安慰,他果真是坏到了骨子里,才会如此不知廉耻。
“砰——”
谢星舟手忙脚乱地把粥碗放回桌板上,急切地翻身下床,开始穿鞋。
江穆野从沙发上站起来,“要去哪儿?”
谢星舟已经走到门边,他顿住脚步,低声:“昨晚我喝醉了,我们……”
“嗯,我知道,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江穆野打断他,一步一步地朝他清瘦地背影走过去。
没想到江穆野会这么回答,谢星舟彻底愣住。
听见身后渐近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江穆野已经走到了他身前。
身形高大的人弯腰目光温热地看着他,问他:“还记得我提过的得了失心疯的长辈吗?”
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谢星舟反应不过来,没说话。
江穆野勉强笑了一下,“没事,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会找机会带你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