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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年拿画笔的手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稳的,但身体不稳,纸上的线条依旧画得歪歪扭扭。
    “认真画。”江穆野声音发狠。
    谢星舟手里的笔又是一抖,尖锐的笔头把画纸戳破了,发出一声撕裂音。
    谢星舟扔了笔,拽着枕角哭了。
    他扭身循着江穆野回吻,像是在撒娇求饶。
    面前的画纸上墨迹糊成一团,看不出画了什么。江穆野火气消了一半,抬手把画纸和笔扫到地上,压着谢星舟陷进柔软的鹅绒枕头里。
    今天的谢星舟极其没有安全感,后半夜不知是酒劲儿上头迷糊了,还是累得发晕,他总是迷迷糊糊地掀起眼皮看江穆野一眼,又抱着江穆野喊哥,还哭着让江穆野不要走,说他害怕。
    江穆野被缠得紧,一度没有节制,早上起来时,怀里的人浑身都在发烫。
    江穆野起身倚在床头,刚想伸手推一推谢星舟,就接到了江文山的电话。
    老头子一如既往的严肃,电话刚接通,就命令似的说:“你回来这么多天,怎么不和家里说?我让司机去接你,中午之前回来一趟。”
    “知道了。”江穆野不耐地挂断电话。
    一旁的谢星舟闭着眼睛,丝毫没有被吵醒的趋势,虽然面色泛红,但看上去睡得很好。
    江穆野又看了他一会儿,下床穿上衣服走了。
    .
    首都红府别墅区。
    江穆野陪着江文山吃了一顿严肃无趣的午饭,饭后陪着江文山在院子里的人工池边喂鱼。
    江文山拍干净手上的鱼食,拿身边的拐杖敲了江穆野身上几处,从鼻腔里哼出几声,“运动衫,运动裤,你二十二了,还成天抱着个篮球扔来扔去,什么时候能回归正业?”
    江家有庞大的家族企业,但江文山深爱亡妻,十几年未曾再娶,膝下只有江穆野这么一个儿子。
    这些年江文山身体愈加不好,所以盼望着江穆野能早日完成学业,回家继承家业,对于江穆野玩的这些年轻人的运动,他是不屑的。
    江穆野身上的很多脾气,都是从江文山身上学来的,他了解江文山的暴脾气。
    小时候父子俩总干架,现在他长大懂事了,就很少和江文山呛,随口应道,“毕业。”
    “哼。”江文山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又抓起一把鱼食,一颗颗往池子里洒。
    片刻后,他才扭头问江穆野,“你听秘书说你打完昨天的考核赛,这两天休息,下午有什么打算?”
    江穆野俯身撑在池上的拱桥边,望着池子里戏水的锦鲤发呆,“去一趟疗养院吧。”
    江文山动作一顿,缓缓说,“行,是该去看看。”
    说罢,他拍了拍江穆野的肩膀,转身往屋里走,声音苍老了许多,“你妈妈离开了我十几年,幸好你小子命大被人救回来。那个女人是个可怜人,咱们江家人不做忘恩负义之徒,替我好好看望她。”
    “嗯。”江穆野应声,没在家停留多久,就去了红府区疗养院。
    这家疗养院是江家的公益项目,分为两个园区,分别是精神疗养院和老年疗养院。
    江穆野要看望的人在精神疗养院。
    精神疗养院107病房内,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偶娃娃,正笑吟吟地盯着看。
    护工端着一碗饭守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喊她:“太太,吃口饭吧,吃口饭再玩儿。”
    女人闻声抱着娃娃回头,突然扑过来抢走护工手里的饭,往怀里的娃娃上倒,却倒了自己一身。
    她嘴里疯魔般地碎碎念着:“给我儿子吃,我儿子饿了,我儿子要吃饭了……”
    护工吓了一跳,知道她又犯病了,忙拿毛巾给她擦拭,安慰她:“太太别急,他吃过了,已经吃过了……”
    女人却一把将护工推开,笑着哭出来,胡言乱语道,“我儿子不在了,我儿子是不是不在了?”
    护工把人偶塞进她怀里,说:“在的,在这儿,太太您抱着吧。”
    女人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偶娃娃,娃娃脸上还粘着饭渍,她只安静了一会儿,又把娃娃扔开,抱着头疯闹,“这不是,这不是我儿子,我儿子不是布娃娃……”
    护工见劝不下来,起身准备出门叫疗养院的专业医生。
    走到门口时,她迎面撞上一个高大的人影。
    “您来了?”护工愣了愣,忙朝江穆野微微欠身,让开路让他进去。
    江穆野朝门内看了一眼,表情严肃地走进去,弯腰把地上的女人扶起来。
    女人挣扎了一下,扭头看见他的脸,突然就安静了。
    “儿子,我的乖儿子,你来了,你终于来见妈妈了……”女人欣喜地笑着,从地上站起来,有些局促地拍了拍身上的饭渍,拉着江穆野的手往病房阳台走。
    江穆野任由她拉着,目光柔和下来。
    女人指着阳台上一株假的盆栽,对他说:“儿子你看,这是妈妈养的君子兰,长得好不好?”
    江穆野笑着点头:“好。”
    女人也跟着笑,“妈妈记得你最喜欢君子兰,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见妈妈,妈妈好想你。”
    女人说着伸手要去抱江穆野,江穆野不拒绝地扶着她的胳膊。
    然而下一秒,陷在重逢喜悦里的女人突然一愣,盯着江穆野看了一会儿,发狂似的扑向他,尖利的指甲挥在他下颌处,划开一条深深的口子,鲜血霎时顺着伤口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