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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林抱着大公鸡,敲响了隔壁周家的门。
来开门的,是一名六十多岁却仍旧健壮的老妇。门一打开,孩童嚎啕哭声和狗吠声更加清晰。
周老太太手里还拿着一根鸡毛掸子,一见赵林,脸上堆满了歉意又不好意思的笑,一把扔掉鸡毛掸子去接公鸡:“实在对不住啊,家里贼娃子调皮,又跑去捅鸡窝,我正训他呢,没吵着江大人休息吧?”
赵林将公鸡还回去,笑笑道:“周奶奶哪里话,我们公子刚来长安的那些日子,承蒙您的照顾。日后大家还要做长久邻居,这么见外做什么?”
周老太太一介平民,人又老实。自打江淮考上之后,看江淮就跟看神仙似得,恭敬又喜爱,听赵林这么说,一双粗糙的手,局促不安的在围裙上来回蹭:“幸好江大人不嫌弃我们,晚上蒸了米糕,我还给大人送过去些。”
赵林笑笑,行个礼,复又道:“那我先替大人谢过奶奶。对了奶奶,我家大人说,贵孙伶俐,若是平白耽误了也是可惜。他受了奶奶极多恩惠,不能没有表示,若奶奶有意,每晚可将贵孙送来我家,大人愿教授他识文断字。”
“哎哟!”周老太太大喜,忙一把将满脸是泪的孙子拽过来:“快给公子道谢。”
小孩子哭得正伤心,一脸茫然,赵林也不介意,摆摆手道:“无需见外,那晚饭后,您就将小孙子送过来。”
说罢,赵林复又和周老太太寒暄了几句,而后行礼回去。
院中,江淮尚未更衣,还穿着青色官服,只脱了官帽,站在小院中缸口大的小池边,俯身喂着小池里几条食指大小的小红鱼。
见赵林回来,江淮回头看看他,将手里的鱼食都喂完,起身往屋里走去。
赵林会意跟上,进屋关好门。
江淮在书桌后坐下,问道:“如何?周家答应了吗?”
赵林点点头:“答应了。”
“那就好。”江淮松了口气。
赵林却有些迟疑道:“公子,周家人虽曾在定国公府做过事,但事情到底已经过去十七年,真的还能找到线索吗?”
江淮眉尖微跳,随后抿唇笑道:“那也得试过才知道。我虽随了母姓,但我依然是陆家子孙。那场仗,祖父明明打赢了。可为何赢了却又被判通敌?我得弄明白定国公府一案的始末,若祖父真的通敌我无话可说,若没有,我就一定要还陆家清白。”
赵林点点头,给江淮奉上茶:“好,但愿周家能真的信任公子,能问出一些线索。也不枉公子在这间小院子里,受了这一寒暑苦。”
江淮笑笑:“周家是在定国公府做过事的,见过达官显贵的生活,眼下我提出要教授他们的孙儿,他们肯定喜出望外,假以时日,还怕不能打好交道吗?”
赵林附和着点点头,江淮起身,修长的手指解开衣领处的暗扣,边脱官服,边往净室走去,对赵林道:“去备热水吧。”赵林依言出门。
第二日一早,荣婳刚起床,连床都没来及下来,就命身边婢女,去催昨日那名小厮去办买宅子的事。
第7章
荣家小厮按荣婳的吩咐,出门折腾了一日。当天傍晚,江淮散值回来,便见房东等在门口。
房东一见江淮,忙笑着迎了上来,抱拳行礼道:“问状元爷安。”
江淮笑着回礼:“先生折煞江某,不知先生怎的有空过来?”
房东递还给江淮两贯铜钱,说道:“这是您之前预付两年的房租,须得还您。我这院子卖出去了,新房主说此处暂时不用,您可以继续住着,也不必给她付房租,只需帮她打理着便成。”
江淮闻言微愣,还有这好事呢?不要房租?
乍听房子卖出去时,江淮还担心无法继续和周家打交道,但眼下听自己还能继续住在这里,虽不收房租有些奇怪,但也没做他想。和房东复又寒暄了几句后,便回了家。
本以为这便完了,怎知吃过饭,正等周家小孩过来呢,到了时辰,来的却是周老太太。
江淮迎出门去,不解道:“怎么没带孩子?”
周老太太有些歉意道:“实在是辜负大人好意,我家宅子卖出去了,明日怕是就要搬走。”
今日买房的人来时,周老太太本是不愿答应的,毕竟住在这里,有江淮亲自教孙儿。
但是买房的人,价儿实在给的好。
不仅可以让他们换个更好的住处,还能余下一大笔,能让他们的生活更好。等换去好地方住,完全可以给孩子找个书院,虽不如状元亲自教来的好,但整体看下来,卖掉的好处要更多些。
之前江淮还没觉得有什么,眼下却是真心实意的泛起了愁,他这折腾这么久,才和周家打好关系,什么都还没问出来呢,怎么他们就要搬走了?
念及此,江淮忙道:“搬去别处也无妨,这一年来承蒙照顾,即便不是邻居了,孩子还是可以每天来找我。”
周老太太人老实,听着愈发感动,愈发觉得不能挥霍江淮的好意,忙真心实意道:“大人,你真是个好人,日后定会飞黄腾达。我又怎么好意思让那捣蛋鬼再来打扰你,实不相瞒,这次买房的人,给得价极好,五十两呢,我们多久也赚不到这么多钱。有了这笔钱,我儿子明日就去给孙儿找书院。不必再麻烦大人啦。”
江淮笑容僵在了脸上,心知再劝下去,反而显得另有目的,便只好硬撑着笑意,将周老太太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