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的行为在刺伤他。
    白则川的目光真诚，成涟想从那双眼睛里挖出一点熟悉的讽意，可是没有。
    成涟反而慌张起来，伸出手指揉了揉鼻子，含混道：“那你找你的，我去旁边看看，有发现再讨论。”语罢，落荒而逃。
    白则川看着她的背影，眉梢半挑，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他将自己的手掌伸在眼前观摩，仿佛在观察什么身外之物。
    识海传来一条新消息。
    【英俊潇洒的菠萝王子[私聊]：白哥，你的机械手很酷很帅，帅呆了——你很正常，我没有说你不是人的意思。】
    【英俊潇洒的菠萝王子[私聊]：不许生气！也不要难过！】
    居然只敢在识海里解释。
    ……不是人？哦，她方才提了一嘴，“谈不上真正的人类”。
    白则川知道成涟不是说自己，于是含着笑意回了她。
    【Tequila[私聊]：……好。】
    *
    实验室里除了古怪幼崽，没有其他活物。仿佛被一股飓风席卷过，生灵寂灭，只剩下冰冷银白的孤塔兀然独立。
    连试管里的细胞都是失活的，在显微镜下一片死寂。
    白则川从显微镜前抬起头，对着大堂若有所思。余光一瞥，矮小的身影在门口忽闪而过。
    那个小孩？
    不是个只会傻兮兮喊“A—MA”，然后扭手指吃手指的，不太聪明的小孩吗？现在随便跑出去，可别乱碰到J时G什么东西。
    白则川放开手上的准焦螺旋，默不作声跟了上去。
    乔温一直和他们保持着联系。作为末世原住民，她看见成涟带给她的直播，心内五味杂陈，用刚做好美甲的玉手抹了抹眼角。
    拍摄短视频后，要想分享出来，必须先发在公共平台——即“妙手天音”上。系统自动配文案，加上玄乎其玄自带流量，成涟账号的每一条都是爆款。
    ……虽然她觉得没什么用，流量又不能变成金手指。
    【英俊潇洒的菠萝王子[正在直播]：沉寂式科技馆一日游】
    不多时，一群闲得无聊的观众涌进她的直播间，弹幕渐渐热闹了起来。
    【还以为博主消失了，上次的美女姐姐呢，吸溜，还想看！】
    【在一起没，在一起没，让我磕呜呜让我磕——】
    成涟愣了一会，想起来是先前的“共赏之人就在身侧”。
    她只能小声解释：“没，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博主声音好听[爱心眼]】
    【真的不是吗，可姐姐的眼神好温柔呜呜awsl……】
    【你们在参加什么活动吗？怎么都是古装帅哥美女！】
    成涟这才发现队友们入了镜，连忙转移视角，只去看所谓“科技馆”的设施和资料。
    乔温认真蹲在直播间，第一次看清孤塔实验室的内景。作为护卫队队长，她一天里有大半是在荒原上厮杀，很少和同为人类的科研家们打交道。
    最多的，也就是科研家放孩子们出来玩，她坐在塔下的长椅上，为他们解决心中的疑惑。
    孩子们问，从前的地球是什么样？乔温也不清楚，自她出生丧尸病毒就开始蔓延了。
    她只能依据父母留下的书，和他们说：有绵绵青草地，有郁郁落叶林，人们在闲暇时就出去游山玩水，或者聚餐购物。
    她的想象很狭隘，但从没眼见过去的孩童们眨眨眼，信了。
    原来科研高地是这样的，怪不得科研家的白袍总一尘不染。乔温这样想着，聚精会神睁大眼，帮成涟注意“火种”的线索。
    好像有什么熟悉的东西晃过去了，她揉了揉眼睛，退出直播间，在群聊里提醒。
    【大锤抡向丧尸们的鬼头：菠萝，看看第二张桌子上那本书，蓝绿色封皮的那本。】
    成涟接到消息，便关闭直播间返回去找。那本书拿在手里轻飘飘的，统共两百多页纸。
    她本以为是科研用书，或者是构思精妙的文艺作品。封面唯美蓝天草地，结果翻开定睛一看，扉页上挤着一大团字：
    《当我穿进异次元神秘世界后光明神和黑暗神都爱上我究竟有什么错》
    成涟：“……”
    【英俊潇洒的菠萝王子：锤姐你确定是这本……？】
    【大锤抡向丧尸们的鬼头：是呢，我记得是一个温馨温暖温柔的故事。】
    真、真的吗？成涟将信将疑地看了几页，很苏很爽很万人迷，就是不温馨不温暖不温柔。
    成涟沉默了，一定有什么地J时G方出现了问题。她手指在书脊刮蹭着，长睫半落，在眼下扫出蝴蝶翅膀般的阴影。
    “砰——”
    实验室外传来急促的爆破声。
    江景明吓得怪叫一声，顾卿瞳孔紧缩，朝声源方向望去。成涟手腕一抖，把小说抖到了地上。
    修士听力上乘，她似乎在爆破声中捕捉到弹壳与枪管的摩擦音，所以——
    她也顾不得形象，提起裙摆就向实验室外奔去。碧色裙角曳过金属地砖，几乎是踉跄着跌到实验室的大门前。
    白则川右手持着一把枪，抵在唇边轻轻吹动，镗内烟在气流带动下向外涌去，枪口如蒙云雾。
    在他面前的墙壁上，倚靠着一个人形，其下地面鲜血鼓动，不断涌起可怖的血泡。
    听见实验室门口的脚步声，白则川微微侧目，冷然勾动唇角。